快速稳定心神,纪明温缓缓将挡着脸的手松开,又露出一副懵懂的孩童模样,月光恰好照亮半边面容,雨水正顺着沾泥的眼尾往下淌。
他蜷在墙根的脊背绷成弓弦,指尖抠着掌心被划破的伤疤,疼痛让自己在发烧的状态下也足够谨慎。
无论是不是有人故意捉弄他,他都不能露出把柄。
“你真是我的契妖?”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纪明温似乎听到脑海中有一声令人不悦的轻笑声传来,尾音似玉梳碾过冰弦。
「千真万确,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住你这条小命,只要你回到柴房之中,我就告诉你方法,如何?」
纪明温盯着水洼倒影的瞳孔深处有寒芒一闪,转瞬便被翻涌的雾气吞没。
是有人想要耍他,看他狼狈的模样吗。
不...不太对,那些人要更加恶劣,也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虽说神秘人的语气也让他有些不爽。
纪明温从不是将自尊放在最高处的人,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只要能活下去,他从不介意自己的尊严被人踩在脚底践踏。
为了求药,他连马夫都跪得,眼前神秘人的要求再为简单不过,为何不做?
雷声碾过屋檐,也照亮纪明温惨白的脸,他如梦初醒般朝柴房挪动,拖行时泥浆裹着稻草黏在伤口处。
将卡在门扉处的轮椅费力推开,纪明温反手将门栓拍进凹槽,沉重的呼吸穿透雨幕。
现在经历的,比起他过往的种种苦痛,不过是沧海一粟,有何不能忍受?
纪明温调整呼吸屏气凝神,但表面上做足了可怜样。
「接下来,我说,你跟着我做。」
神秘人随口说出几个穴位,又指出具体的位置所在,纪明温将信将疑,但他现在不是暴露的时候,眼神一狠,便跟着照做。
青白指尖抵住肋下三寸,触碰至外翻的伤口时,纪明温闷哼一声,但手下动作并未迟疑。
脊背痉挛,他偏头吐出半口黑血,蜷曲的指节顺着任脉寸寸上移。
每按过一处大穴,萎缩的双腿便抽搐着在稻草堆划出凌乱痕迹。
最后两指点向最后一个穴位时,纪明温整个人如离水的鱼般弓起,瘫倒在地面上,瞳孔涣散。
方才点过的穴位正渗出黑紫淤血,蜿蜒着爬过那些陈年鞭痕。
阵阵困意袭来,纪明温放任呼吸变得绵长安稳。
暴雨渐弱时,他裹着霉味的棉被蜷缩成一团,几缕湿发黏在泛青的眼睑上,倒真像个哭累睡去的孩童。
雷光乍现,少年映在墙上的影子长出獠牙。
......
晨雾裹着马粪味涌进来时,纪明温已经醒了有半个时辰,他正费力用最后半截木楔敲进轮椅断轴。
鞭梢破空声炸响的刹那,他刻意慢了半拍转身,让那一鞭子正好抽在尚未愈合的鞭痕上。
“装什么死,在外面喊你没听见啊,还以为你昨天已经死了,真晦气。”
马夫包铜的靴尖碾上纪明温萎缩的膝弯,布料下未愈的鞭伤迸出脓血。
“今日是少爷小姐们的大日子,你敢爬去无界碑坏了主子们的心情,老子要你好看。”
马夫弯腰揪他长发,纪明温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
“你个瘸子,也配用轮椅?”
马夫的靴子碾过纪明温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挥舞着长鞭朝着木头做的粗糙轮椅打去。
下一秒,鞭子卷着破空声抽裂纪明温后背单衣,他竟扑上前死死护住轮椅!
“成叔,我......我错了。”
纪明温抖着嗓子求饶,但背对着马夫的眼神却似淬了毒般阴冷。
无论昨晚那个神秘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他都要再去一次无界碑!
“小畜生还敢挡,不要命了是吧!”
马夫浑然没注意到纪明温今日的些许反常,拽着他的头发丢到一边,又抬脚踹翻修补中的木轮椅。
“告诉你,今儿个会有贵人来,你就待在这里,不许出去污了贵人们的眼!”
马夫作势要将柴房的门上锁,纪明温忍着疼痛扑上去,却被马夫揪住后领往墙上摔,簌簌掉落的墙灰落进敞开的衣领,刺得叠加的新伤又泛起钻心的痒。
今天是纪家的大日子,那些前来的贵人就算从手指缝里露出些什么,都足够他富裕。
但他如何晓得什么是真正的贵人?那些替天潢贵胄牵马的侍卫在他眼里都是招惹不得的存在。
“臭小子,狗皮膏药一样,给老子滚开。”
马夫骂骂咧咧转身的瞬间,一粒棱角锋利的青石悄无声息击中他脚踝。
马夫抱着突然扭曲的右腿栽进柴垛,纪明温盯着对方痉挛的脚踝无声咧开嘴。
“小兔崽子,你刚刚是不是暗算老子!”
马夫怒骂道,唾沫星子横飞。
“成叔,我......我没有,我扶您起来。”
纪明温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他慌忙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向前。
在靠近马夫时,纪明温骤然取出藏在棉被下的割草镰刀。
事情发生得太快,马夫甚至还维持着愠怒的神色,镰刀就已经自上而下朝着他的脖颈狠狠挥去。
刀刃划破空气,伴随着一声闷响,锋利的镰刀瞬间没入马夫的脖颈,几乎将其头颅斩下。
未来得及发出一丝声响,马夫便直挺挺倒在地上,鲜血迅速染红周围的土地。
纪明温神色恢复如常,没有多看一眼这个虐待他多年的仇人,就转身一点点爬向木轮椅。
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
昨晚神秘人教的招数果然有效,今早惊醒之后,纪明温便觉得身体不似先前孱弱,这才对马夫动了杀心。
今日有大事,没人会注意到区区一个马夫不见了,若神秘人没骗他,那么他也会拥有自己的契妖,而不是像前世那般用邪术操控傀儡。
届时,纪家要死,其余两大世家,也要死。
纪明温用镰刀削平最后一块凸起的木刺,断裂的指甲在扶手上刮出细碎血沫,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熟练回到轮椅上。
经过已经被割喉的马夫时,轮椅恰好碾过那滩混着血水的泥浆,将几根踢散的稻草黏在木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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