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新砌的万民壁时,朱权的犀皮靴在青砖上踏出串水痕。
七十老妪王婆子捧着榆木托盘趋前,盘中粗陶碗盛着新熬的蛇羹,汤面浮着三粒孔雀石雕的燕形符。
"殿下尝尝这驱寒汤。"
她龟裂的指节摩挲碗沿豁口。
"石大人当年征走的铜器,乡亲们熔了重铸箭簇,余下边角料刻了百枚燕符。"
吕绮玲的断镯尖轻点汤面,翡翠裂面映出蛇肉纹理。
"这蝮蛇取的是西墙根毒巢里的?"
"孙神医说以毒攻毒。"
王婆子掀开托盘夹层,露出硝石粉绘的燕王旗纹样。
"孩子们用毒结晶磨的颜料,比朱砂还艳三分。"
白起错银刀鞘轻磕砖缝,震落新嵌的糯米灰浆碎屑。
"这砌墙的手艺,倒像幽州匠作监的功夫。"
"是李铁匠带着流民们琢磨的。"
守寡的刘娘子挎着柳条筐近前,筐里三百枚青冈木削的箭杆整整齐齐。
"每块砖坯里掺了曼陀罗根灰,孙神医说能防蛇毒回渗。"
朱权舀起勺蛇羹,木勺柄缠着赤褐色丝线——正是七日前从匈奴细作身上缴获的靛蓝染料重染而成。
汤液入喉刹那,砖缝里冬眠的蜈蚣突然躁动,百足划过的黏液痕竟拼出个残缺的"权"字。
"禀殿下,东市集起了面百衲旗!"
张昭铁胎弓弦上搭着支试箭,箭羽用妇人发丝编就。
箭簇内腔的硫磺粉里,混着碎米粒大小的孔雀石屑。
"流民们拆了破袄烂衫,非要给戍边军缝面战旗。"
吕绮玲腕间红绸忽紧,系着的朽木符裂开细纹,露出里面金丝楠木刻的微型城防图。
"这针脚倒是......"
朱权行至东市口,三丈见方的粗麻旗铺在碾药石台上。
陈伯正用银针穿引各色布条,针脚走向竟与孙逸的解毒药方经络图暗合。
执针的童女阿巧仰头脆声道。
"孙爷爷教的,说每针对应个穴位。"
李旌新磨的墨锭在旗角书"权"字,墨汁混着蛇毒结晶,在日光下泛出孔雀蓝幽光。
"百姓们把每家灶灰都献出来固色,说要比石敬的血梅笺更经得起风雨。"
朱权指尖抚过旗面某块靛蓝补丁,粗麻纤维里缠着赤练蛇蜕碎片。
"这料子......"
"是那日爆燃的药材车帆布。"
白起刀尖挑起布边焦痕。
"孙老用解毒汤泡了三宿,说能克火龙油毒烟。"
正午时分,北新城墙根摆开流水席。
瘸腿马夫用毒巢朽木雕了百个药碗,每个碗底阴刻穴位图。
孙逸的药锄柄缠满红绸,老医官舀起勺曼陀罗药汤。
"这汤头用了百姓献的百家灶火,文武火交替的时辰都是按更漏走的。"
吕绮玲的断镯尖忽然震颤,新嵌的鎏金蛇牙指向席间某老翁。
那老者捧着的榆木拐杖顶端,赫然雕着微缩的幽州城防图。
"小老儿祖上是石敬家的花匠,这杖头暗格藏着他书房密道图。"
朱权接过拐杖旋开机关,沉香木芯里掉出卷泛黄绢布,上面用蛇毒绘制的暗道走向,与百姓所砌万民壁的砖缝走向完全重合。
白起错银刀鞘轻敲砖面,闷响处正是绢布标注的粮仓暗门。
暮色四合时,朱权立在万民壁最高处。
新烧的青砖缝隙里,嵌着百姓们自发熔铸的铜钉。
刘娘子领着妇孺们唱起填壕歌,词调暗合戍边军巡防的梆子节奏。
......
"报!匈奴前锋又至!"
传令兵捧来的箭信筒带着百家灶灰味,筒身焦痕拼出个"权"字。
朱权拆开火漆封时,王婆子突然递上块粗麦饼。
"面糊里揉了硫磺粉,遇热即燃。"
吕绮玲腕间红绸拂过信纸,绸上暗纹显出匈奴阵型漏洞。
"这靛蓝染料,倒是和百姓们染旗的蛇毒同源。"
子夜备战时分,瞎眼陈伯摸到敌楼,银针在硝石城防图上戳出七处星位。
"按孙神医的经络方,这几处该埋药瓮释烟。"
第一缕晨光照亮狼居胥山时,北新城头立满抱瓮百姓。
孙逸的药锄柄挂起百衲旗,旗角"权"字遇风泛起孔雀蓝幽光。
朱权的玄色大氅扫过新砌的砖缝,三百枚燕符在墙基共振,声如万民同叩的晨钟。
残阳如凝血时,朱权的犀皮靴踏过沙盘上的狼居胥山模型。
三百枚铜钉标注的关隘处,插着百姓献的燕形木符,符尾缠着的靛蓝丝线直指黑石峡豁口。
"白将军的玄甲军屯鹰嘴峡。"
朱权将三枚带硫磺味的木符按进沙盘。
"石敬在此埋的毒桩,正好借来当火引。"
白起错银刀鞘挑起块带焦痕的城砖碎片。
"末将已令士卒在甲胄内衬缝入百家布——那靛蓝染料遇毒烟会泛赤光,便于辨识敌我。"
吕绮玲腕间红绸拂过沙盘东侧,绸上暗纹显出三道迂回山径。
"我那三千铁骑的鞍韂,全换了刘娘子她们硝制的蛇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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