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隐隐,骤雨忽至。山中雾岚四起,被雨帘织成的细网笼罩。
出行计划泡了汤,林婵也只能老实待在宫里了。
她倒因此松了口气——若能晚些出去,就还能将萧晏川那奇怪的要求再拖延一番。
她已翻来覆去后悔过好几遍,自己真不该一时得意忘形……勾起这人的病来了。
林婵一面后悔,这日余下时间与萧晏川相处时,便小心许多。
夏雨潺潺,次日天明时尚小下,又淅淅沥沥落了大半日,到傍晚时分,这才渐渐止住。
行宫内越发湿润凉爽,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新香气。
而今晚陛下设宴款待林家人的消息,早已传遍行宫内外。
敏锐些的人,已在陛下态度转变那会儿嗅出了一点不对劲:分明实在牵扯到林家之后,陛下才松了口。
而今日如此,几乎更坐实了他们的猜想,陛下果真又器重起林家来了。
不,或许该说,是偏信。
一些人痛心疾首,另一些人则胆战心惊,回想自己先前若有针对林家的时候,可否留下什么把柄……
众人如何胡思乱想,自不影响林威如今的春风得意。
果然啊,没了王氏阻碍,陛下又重新相信他了。
哦,还得多谢谢他那个女儿。还是此女省心许多,都无需他投入什么,便送给他如此一个大惊喜。
他自得于此,又认为自己在朝为官已有数十载,对帝心多少也有些把握,自然没将自己的四子担忧之言放在心上。
他想,一个女子而已,身处深宫,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是夜的宫宴格外其乐融融,君臣尽欢。萧晏川难得态度温和许多,亲近之意溢于言表。
而又见萧晏川对林婵相当照顾,林威一时高兴,多饮数盅,醉意上头后,开始口不择言,竟与萧晏川“翁婿”相称起来。
将殿中之人听得心惊肉跳,一旁奏乐的乐师险些弹错了音。
迟钝如林墨风都感觉不对劲了,连忙替父亲向萧晏川赔罪。
萧晏川反是最平静之人,他仍挂着和煦笑意,毫不介怀似的道了声无妨。
林威便也笑呵呵的,连装模作样请罪一番的意思都没有。
坐在萧晏川身旁的林婵垂眸,悄悄伸手,从桌下去探他袖中的手掌。
萧晏川明明连眼眸都没动一下,却仿佛心有灵犀,精准无比地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里捏一捏。
席间气氛好像没什么变化,却又好像变了。
一个征战沙场数十载的武将,酒量不可小觑,现在的林威说的到底是不是醉话,众人皆心照不宣。
时辰渐晚,萧晏川以与将军叙旧为由留下了林威,让林三郎和林四郎先行离开。
林婵亦起身告退。
三人免不了要同行一段距离,瞧着宫人们都远远跟在林婵身后,林墨书若有所觉,找了个由头支开了跟随他们的小内宦。
“娘娘有什么话要说吗?”
林婵柔婉一笑:“今日二位进宫,林婕妤定想与你们见上一面,奈何她不便出席。是以,我自作主张安排好了,二位若不嫌,可随4我侍女去见姐姐一面。”
林墨风倒是有几分意动:“果真?不会给娘娘惹麻烦吧?”
“放心,若此事被人察觉,于我也没有好处。不过二位若不放心,也可以不答应。”
林墨风扭过头,见林墨书隐晦地朝自己颔首一下,便应承下来。
“那麻烦娘娘了。”
“不打紧。”林婵微微笑着,“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不过……还望二位兄长不要提起我才是,你们也知道,姐姐不喜我。若她知道是我安排,恐怕又觉得我别有用心了。”
林墨风看她娇娇柔柔的模样,自是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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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跟随着林婵安排的宫婢,果然在一处僻静之地见到了依旧用幕篱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林婉月。
林婉月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棠知一再劝说,她定然离开。
“棠知,你不会是骗我吧?哪有弟弟他们,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会来这儿?”
棠知含含糊糊应付过去,道什么这是含仪殿出宫的必经之路,又说自己打探了一点消息。
其实根本就是林婵吩咐的,但给她十个胆子都不敢说出来。
眼瞧着林家兄弟二人还未现身,她自己心里都泛起嘀咕来:五小姐该不会是想耍她们吧……
“长姐!”
林墨风的声音乍起,随后又是林墨书规规矩矩的温和嗓音:“微臣给婕妤请安。”
林婉月欣喜地握紧棠知的手,随后连忙迎上前去。
引路侍女悄悄退开,姐弟几人便行到昏暗处,让棠知去外望风。
林婉月自是要问王夫人的,但不管是她的三弟还是四弟都模棱两可地回答着,只说母亲病中,日日服药,没什么精神,但也没什么大碍。
林婉月当然不满这个回答,但他们的默契又让她明白,是不可能问出什么的。
她只得将担忧放回,开始告起林婵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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