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厢房后，林婵再度解下衣带，站到一人高的铜镜前，背过身努力回头去看镜中。
半旧的铜镜泛黄，衬得雪背上的赤蝶越发旖旎靡丽。
林婵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将衣裳穿好。
其实她还挺喜欢的……只不过画在身上，未免太香艳了些。
想到他不准自己蹭掉，林婵穿衣的动作更小心起来。
她不禁思虑起萧晏川今日表现出来的，稍显过度的愠怒。
要说是觉得她打乱了计划，或许也可以，但若是这么正经的理由的话……他怎么会这么不正经地罚她？
自窗泄入的月光落在地上，留下一团湿漉漉的碧清，林婵瞧着，心中却想：
难道，他是单纯在意她？
若是这缘由，那倒是合理许多。
林婵一边在劝自己别想得太乐观，但唇角却微微上扬，她在榻边挺直着腰背坐下，用脚尖去够地上的月影。
裙角投下薄薄的纱影，在那团地上月间摇晃，正如林婵此时心间滋味，恰是飘忽摇摆。
自有原本目的没能达成的遗憾，又多了一点自己另一个计划得到推进的愉悦。
或许萧晏川的在意尚且不多，但只要有一点，就是好的。
她不免回想起今日他说的那句，要将他永远置于首位的话。
不知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只是将她当作“小婵”吗？
林婵轻啧一下，想若不是，那这位君主，似乎有些偏执异常……
罢了，她都已经招惹上了，还能如何。况且，也不是才知道萧晏川是这种人了。
林婵晃着脚尖，在脑海里勾画起之后的打算，不由愉悦地哼起江南小曲。
正此时，房门被人叩响，传来陈全无奈的声音：“小婵姑娘，陛下传召。”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林婵再度疑心萧晏川其实能听见自己心里如何编排他的，一边整理好仪容，推门而出。
看她一瘸一拐出来，陈全神色愈是惭愧：“姑娘，实在抱歉，但陛下旨意，我也不敢劝……”
“无事。”林婵轻轻摇头，好奇道，“今夜不是接风宴吗，陛下这么快就回来了？”
“就这么不愿孤回来？”
低沉男声蓦地响起，陈全连忙躬身后退，给萧晏川让出位子。
林婵瞧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无言了一下。
随后她艰难行礼：“给陛下请安。”
萧晏川颔首，略带嫌弃地瞥了眼一旁的陈全：“磨蹭，下去吧。”
陈全心中抹泪：他才来没一会儿，哪里磨蹭了！
瞧着萧晏川的状态，林婵品出些熟悉的不对劲来，她试探着问：“陛下……喝多了？”
萧晏川冷然：“胡言乱语。”
嗯，喝多了。
她又嗅一嗅，果然闻到一点酒味。
难怪这就回来了。
林婵笑眯眯：“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萧晏川不语，只示意她走出来。
林婵心有疑惑，还是照做。而才刚走到他跟前，她就顿感腰间一紧，随后眼前景色陡转，身子骤然腾起。
原是她被打横抱起，而抱着她的萧晏川纵身腾跃，如漆鸟在夜色掩映下飞过，往行宫外去。
林婵惊惶不已，下意识张口惊呼却被灌了一嘴冷风，不得不又将嘴闭起，将一旁的人抱得死紧，鹌鹑似的将脸埋到他衣襟前。
淡粉的裙角被风吹如波浪摆动，碎发轻轻蹭过他脖颈，有些酥痒。
林婵怕成这样，罪魁祸首萧晏川却是神色无波，他连睫羽都没动一下，眸中一派清明，没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他本来就没喝多，只是被一个没眼色的宫女往衣上撒了酒，这才出来更衣。
彼时他还在想……若林婵在旁，定不会如此笨手笨脚，亦不会使如此低劣的手段。
于是他干脆没去用来休息更衣的偏殿，直接回了崇明宫。
至于为何忽然抱着林婵出来了……
萧晏川这才略一低眸，看了眼怀中此时无比依赖他的小宫女。
他也没想明白。
可能确实是酒量欠佳，光是闻一闻就要醉了吧。
萧晏川这么分心想着，速度非但没慢下，反而又快了些，惹得林婵将他抱得更紧。
疾风中，有人唇角轻勾，又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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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过去，耳畔呼啸风声终于停住，而头顶上方传来淡然男声：
“到了。”
林婵反应了一下，这才抬脸向外望去，发现萧晏川已然落地，四下正是一片开阔草原。
月凉如水，莹莹幽幽，细嫩草叶在月下风中轻摇。
她怔了片刻，随后意识到这应当是在围场之外了。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头顶再度响起慢悠悠的男声：
“小婵，你还要这样抱着孤多久？”
林婵顿时脸热，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紧搂着萧晏川，连忙要收手。但她才松一点力道，就感觉拖着自己的双手松了松，整个人仿佛要掉下去似的，吓得她赶紧又抱紧了。
脸颊倚靠的胸膛处，因闷笑而轻轻震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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