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全休养了几日回来,发现御前似乎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上早朝前,他如从前那般进入寝殿,服侍萧晏川起身穿衣。
然而有一双纤手先他一步取过了玉带环佩,陈全一呆,看着林婵捧着东西向萧晏川走去。
他下意识看了眼萧晏川的反应,后者垂睫神色淡淡,随着林婵走近,他十分自然地张开了双臂,似乎已经对她的近身侍奉习以为常。
陈全乖乖退到了一旁。
他心中飘起忧伤。
怎么小婵姑娘来御前侍奉了几日,陛下就好像已经不需要他了呢?
另一边,林婵为萧晏川仔细系好了腰带,戴上环佩,手上安分无比,没有碰到任何不该碰的地方。
数日以来,都是如此。
不知为何,他对林婵的安分有些失望。
总觉得……她应当会有更多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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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散去后,陈全又被赶去了御书房外头守着。
他没忍住叹了口气,望着阴沉的天空怅然。
风声中,忽有嘚嘚马蹄声渐近。
陈全顿时一凛,小跑着向外迎去。
宫中严禁御马,却只有一件事例外。
“报——八百里加急!”
御书房内。
自北地加急送来的战报已呈在萧晏川案头,传信的小卒跪在下首,语气悲愤:
“……大雪封路,西北异族突袭,我军被困连城,损失惨重。不日前邵将军与霍节度使冒死领兵突围,才为我等闯出了一条生路。但邵将军被异族擒获,至今生死不明,霍节度使重伤昏迷的,恐怕……”
萧晏川翻着战报,眸色冰凉,片刻之后,他吩咐道:
“传夏铭、赵宗和来见。”
夏铭是大齐的两朝元老,如今的中书令、三公之首,赵宗和则是兵部尚书。这两人,一个是只忠于皇帝的老顽固,一个则是在萧晏川尚为皇子时便支持他的大臣。
两位大臣依召等候在外时,林婵从里头走出。
她低敛眉目,规规矩矩地与二位福身见礼,便往紫宸宫的方向去。
夏铭记挂着政事,当然不会注意一个宫女,赵宗和的心思则活络些,多瞧了一眼。
想到近日传闻,赵宗和有心同夏铭搭搭话:“夏公,方才那位,就是林威将军的那个女儿吧?”
夏铭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赵尚书,闲事莫问。”
赵宗和讨了个没趣儿,也不多说了,默默腹诽一句老古板。
好在这时,陈全将两人请了进去。
商议机要之事,御书房内不会留人,将两位老臣请进去后,陈全也出来等候了。
饶是如此,他原先惆怅的心情好了许多。
陛下还是让自己在这会儿伺候着,看来,小婵姑娘暂时不可能替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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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议事,林婵被萧晏川遣了回去。
八百里加急的战报,此事重大,想来萧晏川需要商议一阵子,林婵便没有立刻回紫宸宫,而是去了趟掖庭局。
宫人的名籍与日常工作都在此记录,林婵好奇,自己入宫以来,是否真的被登记在了宫女的名册上。
顺便也看看,萧晏川是不是真的已经把自己调来了御前。
看过林婵递来的腰牌之后,掖庭局令的态度顿时殷勤许多。
他催促着典事把名册找出来,随后恭敬地交到林婵手里:“姑娘慢慢瞧,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林婵轻声谢过,便去了一边仔细翻阅。
御前侍奉的名册是单独列出的,林婵先翻了翻,很快从上头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让她心中安定下来。
林婵这才去翻各宫的名册,找到落霞宫时,上头却没有自己的名字。
这也不奇怪,先前落霞宫换了一大批人,他们一定重新记录归档了。
“王公公,落霞宫从前的记档还在吗?”
“在的,姑娘稍等。”
掖庭局令连声应着,又催着典事去把东西翻出来。
“姑娘来得凑巧,这几日掖庭局重新整理归档,所以旧的东西都还没丢呢,若姑娘再晚几日来,可就没了。”
林婵随口应了一声,目光紧紧落在手里的册子上。
没有……
落霞宫从前的名册上,也没有她的名字。
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她便不算是宫女入宫。
大概是将军府想着她如果有机会承宠,最好不要有个身份的把柄,动用权力将自己塞进来,又动用权力抹去了她的名字。
那林婉月,知道这些吗?
林婉月的心腹宫人,知道这些吗?
他们知道,却依旧心安理得地肆意使唤欺压她,嘲笑她的无知与懦弱。
若前世的自己能再大胆一些,再勇敢一些,或许就不必困于落霞宫这处地狱。
她没有登记在册的名姓,她在这宫中,竟本就是自由身。
林婵玉容绷起,目光哀戚,捏着册子的指尖微微发白。
一旁等候的掖庭局令看着她的神色,又是困惑又是惶恐。
一份快要销毁的东西罢了……怎么让这姑娘这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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