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的靴底碾过玄甲军尸体的甲片,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在咀嚼着某种秘密。界域镜的光芒被他按在掌心捂得极暗,仅留一道细缝,勉强照亮眼前三丈的路——这是烈山葵教他的法子,在“蚀魂渊”里,太过明亮的光会引来那些以灵识为食的“影蜮”。
“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回头。”烈山葵的声音压得极低,金红色的灵力在她指尖流转,像握着一团随时会炸开的火,“影蜮会模仿你最在意的人的声音,上回赵猛的弟兄就是因为回头应了声‘娘’,直接被掏了灵窍。”
沈辞点点头,将断矛横在胸前。矛尖上还凝着玄甲军的血,在微光里泛着黑紫色——蚀魂渊的瘴气能让血瞬间变质,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三个时辰,沿途的尸体从“玄甲军”变成了“禁军”,再到刚才看到的、穿着自家军甲的士兵,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坟头上。
“前面就是‘回魂渡’了。”烈山葵突然停住,指尖的火光暗了暗,“渡上的桥是用战俘的骸骨铺的,影蜮最喜欢在那上面钓鱼。”
沈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前方雾气里架着道窄桥,桥板间隙能看到底下翻滚的墨绿色瘴气,偶尔有白骨从瘴气里浮上来,撞在桥板上发出“咚”的闷响,像谁在水下敲着棺材板。
“怎么过?”沈辞的声音有些发紧,不是怕,是这地方的阴冷总往骨头缝里钻,连界域镜的暖意都挡不住。
烈山葵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来是些黑色的粉末,散发着焦糊的气味。“这是‘镇魂灰’,我用焚天诀烧了百张往生符磨的。”她抓起一把撒向桥面,粉末落在骸骨上“滋滋”冒烟,那些原本微微颤动的骨头瞬间僵住,“能管一刻钟,够我们过去了。”
沈辞跟着她踏上桥,才发现所谓的“骸骨铺桥”根本不是夸张——每块桥板都是由数不清的颅骨、指骨堆砌而成,脚踩上去能感觉到骨头间的摩擦,像是有无数只手在底下攥着你的脚踝。他不敢低头看,只盯着烈山葵的红裙下摆,那抹亮色是这无边黑暗里唯一的坐标。
“你听。”烈山葵突然停下。
沈辞屏住呼吸,听到桥的另一端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铁链在走。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哭腔:“辞儿,是娘啊……你怎么不回头看看娘?娘找你找得好苦……”
沈辞的心脏猛地一缩——那声音,和他过世三年的母亲一模一样。
“别听!”烈山葵的声音带着急意,指尖火光骤亮,金红色的灵力扫向声音来源,“是影蜮!它在啃你的灵识!”
沈辞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何时停在了原地,一只手正不受控制地想拨开眼前的界域镜光芒,好看清那声音的主人。他咬了咬牙,将断矛狠狠戳向桥面,骸骨被戳得粉碎,墨绿色的瘴气从缝隙里喷出来,带着浓烈的腥甜,反倒让他清醒了几分。
“走!”他拽住烈山葵的手腕往前冲,两人的脚步声在桥上空回荡,将那声“娘”的呼唤远远甩在身后。直到踏上对岸的土地,沈辞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界域镜烫得像块烙铁——刚才那一刻,他差点就成了桥板下的新骨头。
“影蜮最擅长抓‘执念’,”烈山葵帮他擦掉脸上的瘴气凝结的水珠,指尖带着焚天诀的温度,“你娘的事,果然是你的软肋。”
沈辞没说话,只是握紧了界域镜。镜面上映出他有些发白的脸,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阿辞,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活得干净。”那时他还不懂,现在才明白,这“干净”二字,在这蚀魂渊里有多奢侈。
“前面就是‘伪天宫’了。”烈山葵指着前方雾气中隐约的宫阙轮廓,“玄甲军的副将就在里面,据说他手里有陆相私通外敌的密信。我们要找的东西,十有八九在他身上。”
沈辞眯起眼,看到那宫阙的飞檐上挂着无数锁链,锁链下吊着些黑影,风吹过的时候能听到“哗啦啦”的响声,像有人在摇铃。“那些是……”
“被蚀魂渊同化的士兵。”烈山葵的声音冷了些,“他们自愿交出灵识,换得在伪天宫当‘守卫’的资格,说白了就是影蜮的傀儡。等会儿进去,看到他们别手软——焚天诀能烧断他们的锁链,但烧不掉他们的执念,留着就是祸害。”
沈辞点头,将断矛换成了腰间的短刀——烈山葵说过,在伪天宫里用长兵器是笨办法,那些宫柱、回廊全是影蜮的巢穴,长兵器转个弯都能碰到埋伏。他跟着烈山葵绕到伪天宫的侧门,门楣上刻着“极乐”二字,字体艳俗,像是用血染的。
“侧门的守卫是‘三尸奴’,”烈山葵压低声音,往沈辞手里塞了块镇魂灰,“他们被影蜮啃掉了三魂,只剩七魄里的‘欲’和‘怒’,等会儿我烧他们的‘欲’,你砍他们的‘怒’,记住要砍膝盖后面的筋,那是他们唯一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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