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淡淡一睨:出身虽然低微,胆子却不小,竟敢与她对视,这勇敢的模样,倒是透出了几丝灵动。
不。
灵动是假的。
成亲大半个月,竟不知道同床共枕的男人是何等身份,反应这么迟钝,就是蠢。
愚蠢的人,根本没资格和她长公主府沾上边。
她不承认这个媳妇,继而讥讽道:
“谢祭酒那蠢材,为了权利,什么都敢出卖。你母亲不过一贱籍,身份更是个贱妾。你是贱籍之后又是庶女,只要有点家世的,谁瞧得上你?”
每一个字都似利箭,直往谢兰台的心窝里,狠狠扎下去。
按照大乾的律法,贱籍之女,此生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个平头百姓,家境好的,谁都不愿娶之为正妻,会被人耻笑。
正因为这个原因,前世,陆霄迟迟不愿将她转正。
哪怕她是祭酒是女,名义上算是贵女。
但这无法掩去她是贱籍之女的事实,陆霄当的官越大,就越怕被耻笑。
后来,她认清了他爱权势的本来面目,用的却是生命的代价。
这一世,她与韩景渊成亲之后,他和老太太从来没因这件事嫌弃过她,而令她忽略了这层身份的卑贱,现在被高贵的长公主提及,那种眼神和口吻,如何能不刺痛她?
深吸一口气,谢兰台又福了福,静静回答道:
“长公主,出身差,不是罪,我外祖被诬陷,被贬被流放,皆是皇族争权,殃了池鱼。
“民妇与夫君的姻缘,奉的是长者之命,承的是天地之礼。
“婚后,民妇夫君从未轻贱过民妇,民妇心亦坦荡,夫妻一心,何惧他人目光?配或不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是良缘佳话。”
一个小小女子,没见过世面,遇上满目威压的长公主,胆小的,早怕得结巴不成语,但她不,她怼得非常有思路。
没有怒斥长公主的鄙视,而是用掷地有声的回答,表达了她的自尊自爱。
说罢,她深深一叩,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
谢兰台曾听说过:长公主曾一怒,杀奴无数。寻常百姓的性命,在她眼中,与蝼蚁何异?
她敢顶撞,搞不好就会身首异处。
敢这么说,是她在赌。
赌长公主认得韩景渊,赌韩景渊身份可能特殊,赌长公主轻易不会杀她。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长公主面无表情,继而落下一句,一字一顿,嗤之以鼻:“好不天真,在权利面前,你就是上不了台面的臭虫,捏死你都嫌脏……”
来自上位者的鄙视,就是这样的尖锐,刺耳。
可话也没说错,在权贵的眼里,她能算什么?
太微不足道。
也就是在这时,门外头,忽有人在高声大喊:“你是谁,怎能随随便便乱闯公主府?给我站住……”
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让开。”
一道熟悉的男子嗓音传了过来。
谢兰台转头看,赫然看到韩景渊竟直直闯进了阁楼。
英俊的五官,冷若冰霜,眼神更是像淬了冰一般,冷得能把人冻毙,唇线抿紧,表明他正处于盛怒之中,但他有忍耐着,让他看上去显得越发的冷峻威严,让人不敢靠近。
四周所有贵女都好奇地在张望。
她们在接触到那人眸光时,都吓得避开了视线。
此人好凶,竟敢如此放肆,也不知是谁?
“夫君怎么来了?”
谢兰台心头一惊,韩景渊竟直直闯进了长公主府。
他好大的胆子。
韩景渊一把将她拉起,上下打量,眼神带着担忧,“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
他乱闯公主府,竟是怕她出事。
她突然心思复杂起来:自己在他心里当真这么重要吗?
“没事的话,我们马上回去。”
“可是,长公主说要让我给小北王做一对成亲用的玉佩,我还没拿到原石。”
皇族的差使,她若不从,就是自寻死路。
但现在,她明白,长公主寻她来,就是故意找茬的——现在,要不要吩咐她雕刻,主动权在长公主手上。
于是,她转身,又福了福:“请长公主恕妾身夫君鲁莽之罪。妾身出来时,夫君不在家,定是怕妾身第一次来皇室府邸作客,言行有失,得罪了长公主而不自知。
“长公主若还想让惊兰为小北王雕刻成婚的玉佩,还请赐下原石,说出要求。”
礼节她要做到位。
省得被寻到错处。
长公主却嘲弄一笑,看向韩景渊淡淡道:“韩老太太那么挑剔一个人,就给你寻了这么一个货色?人老了,眼睛果然就不好使了。”
韩景渊立刻怼回:“家中祖母挑的,自然是最好的,衬我心思的。从小到大,祖母从来是最懂我的。哪像我那对父母,何曾把我当人看?”
长公主面色赫然一沉。
韩景渊继续道:“长公主殿下,韩某奉小北王之命过来和您说一声:温泉山庄他不去了,现在他进宫一趟,出宫就会来寻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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