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两个村里那四五十个年岁大的村民,在如此雪大路滑的环境下,出行不易。宋喜雨带着爹、大伯父、二伯父、大哥几个人,趟着积雪,在半山腰研究做雪爬犁。
年轻力壮的大哥身先士卒,他抄起斧头,“嘿哟”一声,砍向一棵松树。随着斧头起起落落,木屑飞溅,不一会儿,两根笔直的树干便被砍了下来。
喜银堂哥就是大哥最好的帮手,他用一把柴刀,把树干上旁逸斜出的枝条都砍下来。喜银堂哥一身的牛劲,甩开膀子干,热气不停地从帽子的缝隙中往外冒。
大伯父和二伯父蹲下身子,将两根树干平行放置,又用麻绳把树枝牢牢地绑在树干上,做成了爬犁的底部。一旁跟过来的几个孩子冻得鼻涕都出来了,也不舍得离开。他们瞪大眼睛,好奇地围观,时不时伸手帮忙递绳子。
“把这个地方绑紧点,可不能散架了!”爹一边叮嘱,一边示范着打结的动作。
为了让爬犁更稳固,爹还从腰间掏出一把铁钉,用石头当作锤子,“叮叮当当”地把铁钉敲进木头里。每敲一下,都溅起一阵雪雾,他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成水珠,又迅速冻成冰晶。
经过一番忙碌,雪爬犁初具雏形。喜银堂哥迫不及待地跳上爬犁,试着滑行,可没滑多远,就因为重心不稳摔了下来,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大伯父笑着摇摇头,捡起两根树棍,递给他:“拿这当桨使,控制方向。”
在试运行几次之后,大姑父和爹又在雪爬犁的四周钉上了把手,这样不仅捆货物的时候,有一个可以系绳子的地方,而且,人坐在上面,用手把着,安全系数大大提高。
下山的时候,跟着来的这几个皮小子都争先恐后地跳上爬犁。大哥和喜银堂哥在前面拉着绳子,喜金堂哥在后面帮忙推。爬犁在雪地上缓缓滑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尤其是在滑下一个陡坡的时候,孩子们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惊呼连连,又觉得刺激无比,硬是央求了雨宝姐姐,开开心心地又玩了两次。
到了离开的这天早晨,家家户户的雪爬犁上,都鼓起了一座小山。各种各样已经带了一路的家当,捆得结结实实的。人们把干草、油布铺在最下面,再铺上褥子,把老人孩子都安排坐好,给他们腿上再盖上被子。男人们在前拉着雪爬犁,女人们在旁边扶着或者在后面推着。
宋家的六辆马车后面,也各拉了一个雪爬犁,坐着村里五户老弱病残没有壮汉子的人家,第六个雪爬犁上,拉着孔县令一家,这也是得到了王捕头的许可。
宋喜雨和王捕头之间,从来都是不差事。这一次,她除了给了王捕头二百两银票,还送给他一大包牛肉干。王捕头手底的衙役,一看见宋喜雨找他们头儿,就知道有好事发生。一听,二百两?每人又可以分上四两银子,都乐得见牙不见眼。
孔县令坐在雪爬犁上,穿着厚厚的棉裤棉袄,戴着兔皮帽子和兔皮手套,全身上下武装到了牙齿。他们一家人的身下,垫着一张厚厚的狍子皮褥子,身上还披着油布做的斗篷。他们三人脚的部位,还放了一个热水袋,暖暖的。
孔县令摸着被子下的一个竹篮,这里有六个馒头,有一袋咸菜,还有几条烀熟的兔子腿,这都是雨宝送过来的。莫名地,他心中想哭,自己前世是积了多大的德,才遇到雨宝这样贴心的小姑娘?
曹猎户在前面鞭子一甩,流放队伍和逃荒队伍有如一条长龙,在无边无际的雪野,浩浩荡荡出发了。
只要再走上一个月,就能到达睿王的领地!
在雪地里行进真的太不容易了。走在被人踩过的雪上,还有脚印可循。但是作为一支队伍的开路先锋,就显得举步维艰。
曹猎户和柳大山柳大河几人走在前面,走一步,脚就陷入进去。只能再拔出来,再走。这样,非常的影响速度。
宋喜雨和几人商量之后,决定在村长和曹猎户的牛车后面,安上两块长长的木板,牛一走,这木板就像刮板一样,把路上的雪带走一部分。牛走累了,就换成宋喜雨家里的马车,如此交替,队伍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牛车后面,拉着雪爬犁的绳子深深地勒进村民们的肩膀,每走一步,都得咬紧牙关。但他们没有退缩的选择,只是默默地承受,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雪花如利刃般刺痛着村民们的脸颊。有人被风刮得差点摔倒,雪爬犁也跟着晃动起来。村民们急忙停下脚步,互相大声喊道:“大家稳住,别慌!”好几个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传递,给了村民们无穷的勇气和力量。大家相互搀扶着,重新稳住了雪爬犁,继续前行。
沿途他们也遇到一群两群的流民,都是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缩着身子,满脸悲苦的样子。
一个老婆子看见宋家的六辆马车,立刻扑了上来,呼喊着:“老爷,夫人,小姐,你们行行好!把我家这两个孩子带走吧!做仆人做下人都行,我不要钱,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活下去就行!”
老婆子边说,边把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往雪爬犁上推。两个孩子不想离开奶奶,哇哇大哭。
旁边的几个流民,一看这个情况,也把孩子往雪爬犁上推,嘴里也是大喊着:“求贵人们发发善心,把孩子带走,你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让他们活下去就行!”
说完,几个流民就跪了下来,不停地朝着马车的方向磕头,有的头都磕出血了。
宋喜雨下了车,看着这十几个人。里面的一个黑瘦妇人看见了宋喜雨,惊讶极了,她大喊:“雨宝!雨宝!是我呀,我是馒头摊的胖婶!”
“胖婶?”宋喜雨定睛一看,可不是嘛?真的是招远县城宋家卤味旁边馒头摊的胖婶!
她赶紧过去,拉起胖婶:“婶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要是不喊,我都认不出你了!”说完,她朝马车里喊着,“娘,大伯母,二伯母,你们看,我们遇到胖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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