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探望自己的大家都是真心的,但他总觉得与他们之间隔了层薄膜。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这里是梦,他们也不是他真正的同伴,只是梦境制造的假象吧。
睡一觉的话,是不是醒来就能回去了?
这么想着,幸村精市盖上被子,尝试闭眼睡去。
他听见了护士们的窃窃私语。
她们说,自己可能再也无法打网球了。
……没错,如果自己真的输给了病魔,手术也失败了,大概率就是这样了。
幸村精市心里明白,也一直在告诉自己这是梦,可那句话仍旧在脑海中不断回响,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窒息。
嘴里泛着苦涩,即便捂着鼻子也还是能闻见那可恶的气味,胸腔苦闷不已,恨不能立刻昏睡过去,至少不会感到痛苦。
还要多久,才能从梦中醒过来?
这一切,真的只是梦吗?
幸村精市在床上躺了许久,时间似乎过去了几个世纪之久,可他却怎么也睡不过去,唯有满心的愤怒与委屈在不断膨胀。
终于,他坐起身,看向柜子上的台历。
离关东决赛兼手术日还有三天。
队友们来探望他了。
“……出去。”
他现在不想看见他们。
“幸村——”
“在我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出去吧。”
真田弦一郎想再说点什么,柳莲二按住他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
“……知道了,那我们先离开了。”
幸村精市低垂着头,从头到尾都不曾看向他们。
他听见了门关上的声音,与此同时,身体和心脏的疼痛都一并涌了上来。
待流干了一身的冷汗,他才终于能喘息片刻。
他想念每晚伴着自己入睡的柑橘味了。
他想回去。
这一切是他本不该经历的。
他没道理遭受这种待遇。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要叫他在病床上一味地受苦与等待?
他应该跟同伴们一起,在球场上争夺属于他们的胜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病床上虚度时光。
这梦何时才会结束?
如果老天不愿意让它结束,那他就自己去寻找出口。
幸村精市下了床,看见日历又划掉了一天。明天就是决赛日。
清志说,他们输掉了关东决赛,队友们也没能赶上自己的手术,就因为所谓的“命运”。
他不信命运。
幸村精市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天台,不知是因为走得太快还是太过心急而气喘吁吁。
这里的消毒水味没那么浓,风也能让他冷静一些。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在拨号的界面输入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挂断,重拨。
“您拨打的号码……”
再来。
“您拨打的……”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您拨……”
幸村精市不断重复着拨号和挂断的动作,未能接通的次数逐渐增加,他按下拨号键的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
二十次,三十次,五十次……
他打不通。
拨号的动作慢了下来,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这不是正确答案吗?
难道一定要等到明天,被推进手术室,这一切才会结束吗?
他停了下来。
已经数不清重拨了多少次了。
只能接受了吗?
幸村精市失神地抬起头,看见天空全然不懂自己的心情,兀自澄澈着。
他扯了扯嘴角,连个难看的微笑都扯不出来。
再试一次吧。
抱着这种想法,他再一次按下拨号键。
“嘟噜噜噜噜……”
没有提示空号。
幸村精市愣住了。
在他不禁生出了一丝期待的同时,蓦然间响起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
再睁眼时,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眼角湿湿的。抬手摸去,是尚未干涸的眼泪。
他坐了起来,还有些恍惚,分不清这里是现实还是梦境。
无意间瞥见床头柜,他看见了属于那个人的痕迹。
蝴蝶绳结,梅花鹿木雕,全国三连霸的合照……
他掀开枕头,底下压着一张安睡符。在拿开枕头的同时,温柔的柑橘香逐渐弥漫开来,驱散了隐约的消毒水气味,一点点化开心上的苦痛。
他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幸村精市卸下了肩膀的力气,终于放松了神经。
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轻易就找到了梦中怎么也拨不通的号码。
鬼使神差一般,他按下了拨号键。
在他反应过来现在天还没亮,想挂断时,那头已经接了这通电话。
“喂?”
幸村精市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做噩梦了吗?”
“……嗯。”
“稍微等我一下,别挂断。”
“好。”
他听见他从被窝中爬起来的声音,随后是拉开抽屉和翻开书页的声音。
“躺好。”
幸村精市听话地躺了回去,接着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坂田清志念故事的声音。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耳边有人轻柔地讲述着奇怪却又温馨的故事,身边是信任的人们所赠之物。
周围皆是令自己安心的事物,幸村精市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梦见了大家一起给自己过生日的场景。
所有人都在,他也没有生病住院。
那的确是个可怕又漫长的梦,却也只是梦。
“幸村部长,快来吹蜡烛许愿吧!”
“来了。”
他扬起微笑,向同伴们走去。
闭眼许下愿望,他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
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他希望如此,也一定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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