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临到三更之后才睡下,一个时辰之后被宫中急使敲开寝室的门。皇帝身边的近侍在焦急团转了半日之后,总算在天色擦亮时见到东宫的身影,忙赶上前去,也不及行礼,扯了他便向远瀛殿走,不等他说话,便先行问道:“殿下怎么这时候才到,皇上已经传唤您一两个时辰了。”
萧统见他焦急,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内侍左右张望,低声回道:“殿下有所不知,陛下昨晚半夜突然晕过去了,后来虽是醒来,却是说话与行走都极为不便。奴才奉命请殿下入宫,再嘱咐殿下一句,眼下还未将此消息流出,宫中一切全赖殿下主持大局了。”
萧统闻言心下一惊,忙催问道:“现下如何?”
内侍摇头,满面忧色道:“太医都围在殿中,只是陛下神志时而清明时而糊涂,尚未可知。”
萧统只觉一身筋骨都酸倒了一般,未及多想,又急忙问道:“父皇一向龙体康泰,这又是怎么回事?”
内侍道:“还是陛下沉积多年的喘症,早年南征北伐时埋下的根,这十来年因陛下潜心向佛,反而以素食为主,方才荣养得稍安。只是前几日变天时又犯过一遭,见无大碍,便又撂开了。昨夜有飞羽书信传至宫中,陛下看了之后,不知怎的忽然又发作起来,一时喘不上气,昏迷之前还急着叫殿下进宫来。可后头沅芷娘娘出来了,让奴才先去传太医最为要紧,后来又不知是谁人惊动了贵嫔娘娘,娘娘也匆匆来了。待太医赶到把了脉开了方子之后,贵嫔娘娘发了话,奴才方能派人至东宫请殿下。”
萧统闻听此中细节,忽而收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那内侍一番,问道:“沅芷娘娘着立即延请太医也是情理之中的要务,但无论再如何,宫中诸多人手,总能派个人至东宫禀告与孤。”
他这般说话,内侍早听出了其中指责之意,当下忙分解道:“殿下,奴才有罪,只是奴才也没办法,如今远瀛殿是娘娘做主……”
萧统哪里想听这其中的缘由,也不等他说完,便提脚匆匆去了。内侍见讨不到好处,叹了口气,也急忙追了上去。
待萧统进了东殿的暖阁之后,见沅芷夫人和丁贵嫔果然已经在内,周围太医院的人立了一堂,只是场面还不算如何混乱。
丁贵嫔见他进来,忙起身问道:“太子来了?”
萧统草草施礼道:“儿臣来迟了,还请父皇母妃和沅芷夫人恕罪。”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行到塌前,见皇帝紧闭双目,脸色甚是青白难看,竟是从来没见过的半死之状,便转头问太医院的院使问道:“父皇现下脉象如何了?”
院使抬头望了丁贵嫔一眼,见她点头,方回答道:“陛下四肢逆冷,舌苔薄滑,脉息浮乱且紧,正是痰厥的症像。只是请殿下放心,陛下只是旧疾未愈,一时气逆上冲,虽险却不危。只要将养过这半日,便能醒来。”
萧统只觉一双手都凉透了,极力稳住心神,伸手握了一下皇帝放在床褥外的一只手掌,这才又问道:“何时可以苏醒?”
院使答道:“已有近两个时辰了,既慢慢稳下来,便快了。”
他这才点头道:“孤知道了。”又看了看母亲和沅芷夫人,叹气道:“今日破岁,父皇必然平安吉祥。”不过话一出口,却自觉将破岁念成了破碎,一时间甚是不详。
丁贵嫔也不知是在想什么,一时间竟然没有接言,反倒是沅芷夫人随着附应了一声,再看身侧端坐如菩萨一般的丁贵嫔,仍是没有回过神来,仿佛已是神游天外去了。
而萧统少卿又问:“到底是什么密报?竟然深夜也要送呈?”
他这话一出口,四下便静成一片。以纱遮面的沅芷夫人见状,方摇头道:“这一层,我也不知,想来不是什么好消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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