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浴室镜面,指腹搓过锁骨下方的铅弹疤痕。热水蒸腾的雾气里,那道凸起的狰狞纹路时隐时现,像条被剥了鳞的蛇。昨晚和杰森的平局让指关节又开始发颤,我往拳峰裂缝里挤了点扶他林,薄荷味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这味道让我想起十七岁那年,在五港金湾码头用啤酒瓶砸烂周老大的狗头。
客厅电视突然炸开嘈杂的英文解说。我裹着浴巾冲出去时,正看见屏幕里自己穿着破背心的旧录像:拳峰砸在金发保镖喉结上的慢镜头,背景是金湾赌场霓虹灯牌“发财”两个字在雨里晃成血红色。
“——狂文昭,从街头斗殴者到全球拳王联赛黑马,他的崛起堪称东方暴力美学的奇迹!”
CNN女记者的红唇在屏幕上张合,画面切到三年前我单枪匹马闯曼谷唐人街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的我拖着染血的消防斧,劈开绑匪据点铁门时,斧刃在门框刻下的“杀”字还在冒火星。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位‘平民拳王’的成名战始于一场‘跨国救人’——2022年,他为解救被贩卖到缅北的中国劳工,独自一人捣毁KK园区地下拳场,创下七十二小时连斩十七名黑市拳王的纪录......”
我喉咙发紧,转身看见小满正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的咖啡杯沿凝着水珠。她睫毛在晨光里投下阴影,我知道她又想起那年我满身是血地爬回家,后背插着半截蝴蝶刀,怀里还护着个吓得发抖的小女孩——和我们女儿现在一般大。
电视里突然响起霍邱的沉稳声线:“格斗不是血统的游戏,是肉体对命运的反击。”画面切到他穿唐装站在“霍邱别墅”里的照片,匾额是前拳王父亲的遗笔。解说员刚说到“出生即是格斗贵族”,小满突然按掉遥控器,液晶屏熄灭的瞬间,我看见她眼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一下。
“早餐吃粥。”她把碗重重搁在餐桌上,小米粥的热气模糊了她泛红的眼角。我想伸手抱她,却看见自己拳峰的绷带渗着血丝——这双手刚在擂台上和杰森的机械拳套对撞,现在连碰她都怕弄疼。
手机在裤兜震动,老陈发来条消息:“新闻说你是‘平民英雄’,可还记得金湾码头那个偷面包被追打的小崽子?”我盯着屏幕笑了,拇指摩挲着短信里附的旧照片——十七岁的我蹲在拳馆废墟前,背后是“努力将成就一切”的喷绘标语,颜料还没干就被雨水冲成流淌的血红色。
窗外传来女儿的笑声,她正举着我的旧拳击手套当帽子,在草坪上追着蝴蝶跑。小满站在纱帘后看着她,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那年在金湾码头,她举着急救包冲过警戒线的模样。
我摸出藏在沙发缝里的参赛名单,决赛对手栏写着“安德烈·沃尔科夫”,旁边标着红色星号——那是俄罗斯北极熊,体重比我重四十公斤,去年打断过三个拳王的脊椎。指腹划过“狂文昭”三个字,墨水被汗水晕开小团阴影,像极了当年在黑市拳场,我用鼻血在围绳上写的“必胜”。
小满突然从身后环住我,下巴抵在我肩胛骨的麒麟角上。她的呼吸喷在我疤痕上,痒得让人想掉眼泪。
“赢了就回家吃饺子。”她声音闷在肌肉里,“输了......也回家吃饺子。”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茧——那是给学员缠绷带磨出来的。远处传来女儿喊“爸爸”的奶声,我看着窗外跃动的阳光,突然觉得擂台灯好像也没那么刺眼了。
厨房飘来葱花炒蛋的香味,我低头吻了吻小满发顶,她头发里还混着婴儿爽身粉的味道。电视黑屏里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我看见自己嘴角翘着,那是十七岁以后再也没出现过的、轻松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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