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花坛,她转过头,看着轮椅上的朋友。钱晨曦没有看她,目光依然落在那些盛开的花朵上,但那双红色的眼睛里,映着路灯的光,显得格外认真。
她想吗?
她当然想。
做梦都想。想回到那个可以在舞台上肆意挥洒歌声的自己。
可现实呢?一次次求医,一次次失望。医生们那些带着同情的话语,早就将她所有的希望磨得一干二净。
李若萱笑了,带着一点自嘲,语气却很轻,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静谧:
“想啊,怎么会不想。”她伸手拨开被风吹到脸颊上的一缕发丝,“可医生早就说了,声带永久性损伤,神经也受到了影响,治不好的。能恢复到现在这样,正常说话不费力,已经算奇迹了。”
钱晨曦终于转过头来看她,脸上还是那副恬静的微笑。“是啊,”她轻声说,“但人总要有梦想,对吧?”
李若萱的心头微微一动。
她看着眼前的钱晨曦,这个认识了五年的朋友。
五年了,她太了解晨曦了。天生的白化病让她畏惧阳光,腿部的残疾让她离不开轮椅。她几乎从不踏出小区,没有工作,靠着父母的遗产和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的“线上投资”生活。
这样一个连自己都行动不便的女孩,怎么可能有办法治好连顶尖医生都束手无策的嗓子?
这个念头只在李若萱的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被她压了下去。她知道,晨曦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鼓励她。
李若萱心头一暖,先前因妹妹的事而起的烦闷,因回忆起云雪儿而生的恨意都在这一刻被冲淡了。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钱晨曦搭在扶手上的手,那只手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好,”李若萱的语气带上了几分逗弄,像是在回应一个孩子的许诺,“那我就等着我们晨曦大显神通,救我于水火之中啦。”
钱晨曦也笑了,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走吧,夜深了,有点凉。”李若萱站起身,绕到轮椅后面,熟练地握住了推手,“带你再转一圈就回去。”
“嗯。”
轮椅的轱辘压过铺着鹅卵石的小径,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咔哒”声,伴随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说起来,我下午想通了,”李若萱推着轮椅,脚步很慢,“我准备找个时间,见见若蘅的那个……对象。”
“想通了?”钱晨曦问。
“嗯,被一个教唱歌的小妹妹点醒了。”李若萱的语气轻松了不少,“她说的对,我连人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在这自己纠结。管她是男是女,对若蘅好,是真心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能这么想,若蘅会很高兴的。”
“那丫头,估计现在正忐忑着呢。”李若萱笑了一声,“回头我得跟她说,我这个当姐姐的开明得很。”
她们绕着花坛走着,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下一个路灯下缩短,交叠在一起。
“对了,”钱晨曦忽然问,“你今天教的那个小妹妹,叫什么?”
“李疏雨。”李若萱随口答道,“是个挺乖巧的孩子,就是基础差了点。不过人很聪明,一点就通。”
她顿了顿,补充道:“看到她,总让我想起以前……想起云雪儿。”
钱晨曦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说真的,晨曦,”李若萱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有时候真想不明白,我们以前那么好,她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就因为嫉妒吗?嫉妒就能毁掉一个人?”
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无数遍。
“有些人,你永远无法理解。”钱晨曦的声音很平静,“你只需要知道,她伤害了你,这就够了。”
李若萱沉默了。是啊,追究原因又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造成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沉重的情绪压下去,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不说这个了。一鸣最近怎么样?那丫头好久没来找你了。”
“她学业忙,课业重。总说要跑过来看我,我没让。来回折腾,太累了。”
“也是,初中正是关键时候。”李若萱点点头,“等她放假了,让她过来,我给她做好吃的。”
“好,我替她先谢谢你了。”
夜色更深了,小区的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李若萱推着钱晨曦,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拂面,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一切都和平常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平静而安宁。
可钱晨曦那句“你想恢复你的嗓子吗”,却像一根羽毛,总在李若萱的心头轻轻搔刮着。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安安静静坐着的朋友。路灯的光线从上方斜斜地照下来,给钱晨曦那头雪白的长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浅金色光晕,那张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在光影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荒唐。
李若萱在心里对自己说。
别再做梦了,李若萱。
……
将钱晨曦送回楼下,看着她操控轮椅进了电梯,李若萱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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