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褪去,黎明来临。沿街店铺纷纷开张迎客,人烟渐渐稠密。哈马耶畏惧私纳唐女为妾的事情会暴露,果然不敢来索要扎伊娜。宋继儒等人放下心事,闻着飘来的食物香气,肚里开始咕咕乱叫。他们饥肠辘辘,却身无分文,只能干咽口水。
“我们……我们卖艺如何?”王乙小心翼翼提议。
宋继儒和李福的脸腾地红了,两人互视,尴尬地低下头,默不作声。
张长弓见此情景,赶紧说:“有请宋兄和李兄帮忙照顾扎伊娜,我陪王兄去卖艺。”
王乙搀着张长弓,走到人多的地方去卖唱。宋继儒和李福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昏睡不醒的扎伊娜,心里惴惴不安。良久,却见王乙搀扶着张长弓垂头丧气而回。
张长弓嘶哑着嗓子,说:“我吆喝半日,王兄把压箱底的绝活都亮出来。围观人群挤得密密麻麻,喝彩一片,就是无人打赏。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只怕哈马耶放出风声,不许人接济我们,要让我们活活饿死在这里。”
几人觉得有理,只得忍饥挨饿,背着扎伊娜和张长弓,一步一挪继续往西而行。行了四五里路,幸遇一辆柴车。赶车的马夫是个四十开外的魁梧大汉,腰下面围了一条布裙,头上一顶破头巾,身穿一领布背心,露出两臂,如麒麟一般。见他们可怜,把随身所带干粮分给他们一同吃了,让他们坐在柴垛上,载了他们一路前行。
行了半日,翻过岭头,看见岭脚边一个酒店,屋角斜挑出一个酒幡。酒店背靠山崖,门临小河,小河岸边一排巨大柳树,树荫下摆着两排摊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酒店迎着河风,甚是凉爽。里面坐满食客,一边吃酒一边观赏河堤翠色。老板娘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妇人,望见柴车,赶紧从里迎了出来,亲亲热热地与马夫说话。马夫原是她家掌柜,名唤刘力,为人很是豪爽。
宋继儒等人帮着把柴火一股脑搬到柴房,收拾妥当,留下张长弓在酒店照顾扎伊娜。剩余三人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从店家处借来家伙什,在小河边杨柳荫下布局开场卖艺。一阵锣鼓响,周围顿时密密层层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宋继儒勒紧裤腰带,翻了几个腾空筋斗,又倒立绕场一圈。李福和王乙在左右两边隅角站定作为护场。宋继儒将门之后,自幼受名师严格教导,向围观众人行礼后,展开拳脚,一套虎拳打得酣畅淋漓,虎虎生风,围观人群大声喝彩。
王乙一边献媚地向看客致意,一边手持盘子,笑盈盈地说:“小人们自远方来投贵地,无惊人的本事,全靠恩官作成。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烦请赐些银两铜钱,好为家里小娘子看病抓药。”
他把盘子掠了一遭,没一个出钱与他。王乙沙哑着嗓子,又道:“看官高抬贵手。”又绕场一圈,众人白眼相看,又没一个出钱赏他。
宋继儒不由惶恐,李福撩起长袍下摆扎在腰间,站到场地中央,抱拳说:“各位看不过瘾,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如何?”
人群爆发一阵热烈鼓掌。
宋继儒低声问:“你学过硬气功?”
李福摇头,说:“没有。可我见人表演过多次,想来不难。我这一身肥肉,此时该派上用场了。”
宋继儒大惊,想要阻拦,李福已紧闭双目躺在长条木凳上,周遭人群不住声地起哄。宋继儒无奈,和王乙抬起一块大石压在李福胸口。王乙抡起大锤,猛烈打击石头。石头断成两截,李福强笑起身致意。看客们大声喝彩,却无人赏赐一文,三三两两渐渐散去。
李福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看客们大喊:“吐血了,吐血了!”呼啦啦又围了上来,连声说:“再表演一个!”
宋继儒怒从心起,大喝一声:“滚!”
声如霹雳,吓得众人四散逃窜。
三人气愤愤回到酒店,脸上怒气犹未散去。
刘掌柜见此情景,心里明白,叼着旱烟说:“年轻人,消消气。出门在外,各色人等都会遇见,哪能事事如意?我刚刚听拙荆说,史二郎已吩咐了众人休睬你们。我看你们外乡来客,怎地得罪了他?”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史二郎是何许人。
刘掌柜说:“他是此地恶霸,仗着学过几手三脚猫功夫,胡搅蛮缠,恃强凌弱,本地人都惧怕他。凡外乡人从此处过,必先觐见他,不然没好果子吃。前些日子,他不知招惹哪个,被人暴打一顿,差点丢了性命,在家卧床养伤无法动弹。我们都暗自高兴,以为除了大害。不想他命硬居然挺了过来。唉,好人命不长,祸害一千年啊!”
刘妻在旁补充说:“原本史太公还可稍微约束一下他。听说史二郎被人暴打之际,史太公为他求情,受了牵连,吓得旧病复发,缠绵病榻数日,昨晚去世了。史二郎家里丧事正紧,还不忘出来害人。那位侠客把他打死就好了!”
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张长弓问:“我们与他素不相识,他怎知我们会从此地过?敢问刘夫人,史二郎原话怎么说的?”
刘妻说:“他吩咐众人,不得理睬一个长脸瘸腿的精壮后生和他的三个漂亮朋友。这不就是你们吗?”
众人目光刷地盯着张长弓。张长弓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与史二郎有过交集。王乙气呼呼说:“少装蒜,你八成偷了他老婆却在这里惺惺作态。”
只因张长弓与扎伊娜重逢后,对她规规矩矩,不逾礼法半分。扎伊娜为气旧情人,故意勾搭王乙。她被丈夫抛弃后重回张长弓怀抱,得偿所愿,这一路上对王乙不假辞色,判若两人。王乙心有不甘,暗自吃醋。
张长弓大怒:“人不风流枉少年!我若偷他老婆,定会大方坦承,怎会不敢认账?少拿你的心肠揣度人!”
刘掌柜忙取下烟杆:“莫冤枉人!史二郎还未成亲,没有老婆。”
刘妻扑哧一声笑了:“你们在此争吵有什么用处,不如去认一认史二郎就真相大白了。巧了,史家办丧事缺几个乐手,你们可会吹笛?打云板?”
几人连连点头,决定扮成乐手潜入史家弄清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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