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时雨等人皆豪爽任侠,粗枝大叶。只有贾勰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是众人军师。
他叹道:“好一条毒计!这个书生萍水相逢,一面之交,怎会如此好心肠为我们出头?其祸心昭然若揭。他先让我们拿信去找刺史,诱我们自投罗网。却又怕我等武艺高强,刺史拿不住,就又骗我们去找韩擒虎。韩擒虎素有猛虎将军威名,所率韩家军天下无敌。我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找他的不自在?只怕还没见到韩擒虎真容,就被他手下亲兵射成刺猬一般。”
众人觉得有理,七嘴八舌,拿不定主意,建议拆开信件看个究竟。
白时雨拿着信,反复摩挲,犹豫不决。信口用红色蜡泥封住,盖有书生专用印戳,弯弯曲曲如蚯蚓。字倒认识他,他却不识字。他思来想去,只觉一生之中,从未遇到如书生这般交心之人,彷佛前世故友今世重逢。遂一拍大腿说:“大丈夫行走天地间,当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你们受我连累,沦为盗贼,前途黯淡。今日幸遇贵人,我愿舍命一搏。成之,是我幸。不成,是我命。”
白时雨心意已决,托付彬彬给贾勰,独自一人趁夜潜入刺史府中,亲手把书信交给刺史。刺史梦中惊醒,见到戳记大吃一惊,慌忙起床,洗手后恭恭敬敬拆开书信阅读。
白时雨偷眼看去,信上之字写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如同书生的侠肝义胆。他暗自庆幸没有私自拆信。刺史看后,详细询问起书生的相貌身段及事情始末。白时雨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全盘托出。刺史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当夜,安排白时雨在府中住下。
白时雨在焦躁不安中度过一夜。
第二日,刺史升堂审案,还白时雨等人清白,当庭释放白时雨。刺史又审理多起冤假错案。那些贪官污吏,有罪之人皆受到公正惩罚。
白时雨走出大堂,脑袋晕晕乎乎,如在梦里。藏在暗处的兄弟们此时才敢站出来,与他激动拥抱,唏嘘不已。
白时雨向刺史告辞,询问书生真实身份。
刺史大人笑笑说:“上人几世修来的福气,可以遇见先生。他既不愿透露真实身份,你就不要追问。先生高风亮节,不图回报。你若真想报答他,就按照他说的,从军报效国家吧。”
至此,众人对书生再无任何怀疑,离开刺史府邸后,便急吼吼要去投奔韩擒虎。
白时雨说:“慢着,我们欠书生天大的人情,不可不报。他让彬彬做的事还没完成,不能言而无信。”
是夜,白时雨带着彬彬,趁着黑暗潜入一户人家。白时雨藏在屋顶上,用绳子吊着扮成白无常的彬彬,每夜三更时分准时出现在那户人家庭院。彬彬脚不沾地,在院子上空飘来荡去,嘴里尖叫:“我死得好惨啊!还我命来!”惨叫七八遍后就收工。
那户人家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房门紧闭,无人敢探头察看。也曾请来道士做法。白时雨捡起石子随手弹去,道士当场晕厥,醒后说是厉鬼作祟,要平息怨气。在庭院正中摆放供桌,堆满少儿的衣食住行等祭品。都适合白彬彬,便通通取走享用。
如此大半月,那户人家经幡飘扬,庭院里摆放着几口棺材。有人身穿孝服,对天祷告:“害死你们的人都惊惧而亡,你们大仇已报,早日投胎重新做人去吧。你们这世不幸,投生于我家。愿你们来世投个好人家,幸福平安长大!”说完,痛哭晕倒。
白时雨等人见目的达到,又替冤魂报了仇,遂投奔韩擒虎而去。
按照计划,一行人在韩擒虎祭祖途中伏击他,还没靠近,就被士兵阵法所困,脱身不得。生死攸关时刻,白彬彬从藏身的树上跃下,跪地求情。韩擒虎温柔看着彬彬,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骑在马上,把彬彬抱在怀里,抱拳说:“我看你们武艺高强,不是泛泛之辈。这是我新编的阵法,正好借几位来检测威力如何。望壮士们使出平生绝学,破了此阵法,韩某人感激不尽。”
白时雨等人见他态度谦恭,言语清俊,知道遇到明主,不由精神大振,当下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好好表现一番。一时间,尘土飞扬,战鼓声、呐喊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热血沸腾。难分难解之际,韩将军鸣金收兵,含笑说:“我已了解诸位好汉的本领,也知道阵法破绽所在。今日我祭祖,大家点到即止,我不希望有血光之灾。”
从那以后,白时雨等人跟随韩擒虎冲锋陷阵,建功立业。书生所言非虚,韩擒虎不以亲疏血缘为重,刑赏无私,随才授任,使手下将士各称其职。不过半载,白时雨等人就从盗贼摇身一变成为军官,个个前途无量,信心百倍。
一年后,有朝中大员来边疆视察,韩擒虎设宴款待,一众将士作陪。宴席上,白时雨等人再次见到书生,他与韩擒虎坐在主位,宾客间互相打趣,亲密无间。
往事历历在目,白时雨按捺不住激动之情,说:“旁人告诉我,书生乃父帅妻兄,银青光禄大夫,名满天下的大学士宋士廉先生。他于我有知遇之恩,如师如父如兄,甚至我的亲生父母,都比不上他对我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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