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坐在牛车上，不知所措。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说的话，才导致沈杨挨这一顿揍。
想让沈继亮别打了，又怕出声了沈杨挨打的更狠。
父权时代，沈杨说的那些话，就是在挑衅他父亲的权威，加之他昨天挨小魏夫子罚，恰巧被沈继亮知道。
新账旧账一起清算，似乎不动手这事就过不去。
“我不读了，打死我也不读了。”
沈杨心里的委屈瞬间达到了顶峰，破罐子摔破的哭喊，“你们都看不起我，打死我好了。”
这话无疑戳到了沈继亮的肺管子。
“老子辛辛苦苦送你读书，盼你将来能有点出息，你竟敢跟老子说不读了，老子今日就打死你这个逆子。”
沈继亮气坏了，折断路边的野草就要往沈杨身上抽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沈杨快速的躲到一边，然后脸色大变的拔腿就跑。
“你这个逆子，还敢跑。”
沈继亮追了 上去。
沈淮慌了，连忙下车，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就见沈杨慌不择路的冲上前方的山坡小路，结果不小心踩到了石头，整个人直接滑到地面。
沈继亮趁机把人逮住，接着又是一顿胖揍。
“你今天想死，老子就成全你。”
沈杨脾气上来就犯犟，咬着牙一脸不服气，甚至还呛道，“打啊，把我打死去，不打死我你是孙子。”
沈继亮气的心肝脾肺冒火，恨不得当场把人打死了算了。
倒反天罡的逆子。
沈淮站在旁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杨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犯混了呢？
挑衅父亲权威，揍你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怜他活了两世，还没体验过这种父爱。
他记得上辈子，挨过最狠的罚是：父母停了他足足三十天的零花钱。
这辈子带着记忆投胎，根本没机会犯错。
沈淮见沈杨一直犟着，一直跟沈继亮对着干，就急的不行。
大兄弟，你就不能闭嘴吗？
闭嘴就能少挨揍懂不？
父子二人僵直不下。
小的一副你有本事打死我的架势，大的又在气头上。
根本没法和解。
直到天色昏暗，林氏找来，沈继亮才黑着脸把沈杨丢在牛车上。
林氏眼神好，见他们父子二人不对劲，便什么也没问。
回到家中，她才开口问沈淮，“三郎，杨小子又怎么了？”
沈淮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林氏听了直摇头，“杨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犟了，都挨了这么多打还不学乖，硬是跟他爹对着干。
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说那些话。”
“可是……”
“没有可是，就算他爹做的不好，杨小子身为儿子也不该说那样的话。”
林氏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三郎，奶奶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哪天你也对我们说那样的话，这书你就别想读了。”
沈淮眼皮一跳，郑重道，“奶奶，我保证，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记住了，家里供你读书，是想让你将来能谋个好前程，而不是让你说话不过脑子，把气撒在父母身上。
要知道，言语也能伤人。”
“知道了奶奶。”
林氏看着懂事的沈淮，突然间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太严厉了。
她家孙子，可比沈杨那小子省心多了。
“别怪奶奶严厉，奶奶也是不想你走弯路，你是读书郎，绝对不能不孝。”林氏给自己解释了一句，“饭菜都摆好了，洗手吃饭吧。”
整个过程，黄氏都在一旁看着。
她只是觉得婆婆严厉，并没有觉得林氏做的不对。
儿女忤逆父母，就是该打。
即便是她娘家嫂子张氏（沈淮姐弟的二舅母），心里有多嫌弃沈淮的外公外婆，该孝敬的还是要孝敬。
张氏更不会当着二老的面，说一些忤逆犯上的话。
她最多在外面，跟别人说几句风凉话。
无论黄氏多不喜欢这个二嫂，都不得不承认，在对待公婆长辈这块，张氏并无过错。
尽管，她这个人很讨厌。
沈淮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去洗个手，亲娘就想了这么多。
“多吃些，你最近都瘦了。”黄氏给沈淮夹菜，“沈杨今天挨了打，心里肯定不好受，明天我多做些螺肉，到了学堂你分他一点。”
沈淮忍不住为沈杨辩解，“娘，其实沈杨哥也挺努力的，并没有不认真。”
“娘知道，但他身为儿子，说那些话就是该打，你可不要学他。”
沈淮沉默的‘嗯’了一声。
在这个君要臣死臣不得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时代，无论对错，只要儿子忤逆就是天大的事情。
这点，沈杨犯的明明白白。
沈淮不禁感慨，父权孝道，就像一座无形的五指山，随时能压在每一个想要忤逆犯上的儿女身上。
饭后，沈淮照旧背书练字。
沈月和沈杏在旁边安静的练字。
直到黄氏和林氏都去了灶房，沈月才悄悄的凑到沈淮耳边，小声地问，“三郎，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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