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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福的官靴碾碎枯叶发出细碎声响，后颈寒毛突然根根竖立。
方才还清晰的青石板路变得扭曲模糊，暮色里飘来若有似无的檀香味，混着某种腐烂水果的酸甜气息。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佩刀，却发现刀柄上凝结着层滑腻腻的露水——这不该是腊月该有的温度。
"这...这是往日巡逻的路线啊。"他喃喃自语，喉结上下滚动。
余光瞥见垂花门上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青光，雕梁画栋的牡丹纹正渗出暗红色液体。
朱福突然想起上个月押送囚犯时，有个死刑犯临刑前死死盯着方府飞檐上的嘲风兽，当时那囚犯喉咙里还发出类似骨笛的嗬嗬声。
骨笛声陡然拔高，朱福瞳孔骤缩。视野里炸开漫天血雨，数十具披着素白长袍的尸首从地底爬出。
他踉跄后退时踩到团黏腻的东西，低头竟是半截风干的舌头，舌尖还系着去年上元节戏班发的平安符。
当腐肉黏连的尸傀伸手抓来时，朱福突然意识到这些人的服饰样式——分明是三年前就被裁撤的南府戏班行头！
"这些都是...去年上元节暴毙的戏班班主？"朱福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记忆如潮水翻涌，去年元宵节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三日，他在火场外亲眼见过这些班主的尸首。
领头尸傀咧嘴一笑时，朱福注意到它缺失的左耳——正是当年被自己亲手割下的戏班武生的特征！
剧痛从胸口炸开，朱福低头看见半截森白指骨穿透护心镜。
冰凉黏腻的触感顺着经脉蔓延时，他竟在剧痛中保持清醒：这指骨断面过于平整，分明是被人用利器削下来的！
丹田处真气逆流的瞬间，朱福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林夜今晨说的话："方府地底埋着前朝钦天监的镇魂柱"。
"轰——"
黑血喷在青砖上滋滋冒烟，朱福踉跄着后退。
后背撞上石柱的刹那，他摸到柱身某处凹陷的刻痕——那是他昨日午休时用匕首随手划的"正"字，如今竟变成了歪歪扭扭的符咒！
整座庭院融化的幻象中，他分明看到自己常喝的松子糖在青砖缝隙里发芽，翠绿的藤蔓正缠住方才路过的衙役。
"叮——"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刺破混沌。朱福猛地抬头，看见悬浮的血珠里映出的持剑身影。
当白衣青年抬手间金光暴涨时，朱福突然发现对方的剑穗——那分明是妹妹及笄那年他亲手编的平安结！
这个发现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恍惚间听到林夜的声音穿透血色："朱大人，该醒了。"
剑锋掠过之处，朱福看到飞溅的血珠里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
当最后一丝猩红消散，他颤抖着扯开衣襟，发现护心镜上的裂痕竟组成个"死"字。
更可怕的是，那些青布制服碎片上，全都沾着今晨他亲手交给王皓的密信残片！
黑衣人手中的骨笛裂成两半，吹笛者脖颈浮现蛛网状黑纹。
壮硕汉子暴起时，朱福注意到他腰间晃动的香囊——正是方府二小姐赏给亲兵的缠枝莲纹样！
七枚银钉破空而来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林夜今早擦拭剑鞘时说的："遇到使毒的，要当心空气里的苦杏仁味。"
林夜叹了口气，指尖金光暴涨成符咒。银钉悬停的刹那，朱福闻到熟悉的沉水香——这是他每次接圣旨前熏的安神香！
当毒液蒸腾成紫色烟雾时，他突然意识到这味道与方家祠堂供奉的龙涎香惊人相似。
"退！退！退！"
林夜的暴喝声中，朱福看到银钉碎片折射出诡异的光斑。
这些光斑在他视网膜上拼凑出幅画面：昨夜子时，方府厨房的蒸笼里，白面馒头正在诡异地膨胀成骷髅形状！
凄厉惨叫响彻庭院时，朱福发现自己的官服内衬不知何时爬满黑色菌丝。
当壮硕汉子七窍流血倒下时，他注意到对方鞋底沾着的朱砂，竟与妹妹妆奁里的上等辰砂颜色完全一致！
假山后的重物坠地声传来时，朱福突然发现那青铜铃铛的纹路——内侧的方府家徽被刻意磨损，露出底下更古老的饕餮纹。
而铃舌上风化的玉珏缺口，恰好与他怀中母亲遗物上的裂痕严丝合缝！
朱福呆立当场，脑海中一片混乱，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却如一张细密的网，将他困在其中。可此刻不是深思的时候，方才的幻境历历在目，那恐怖的血雨、伸来的尸傀之手仿佛还残留在视线里。他的手微微颤抖，额头渗出冷汗，心中对未知的危险充满了警惕。
林夜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如水，目光却如炬般扫视着四周。虽然看似云淡风轻，但他心中已然在快速分析局势。方才那幻境的构造极为精巧，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能如此精准地对朱福发动攻击，幕后之人必定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
"你没事吧？"林夜的声音打断了朱福的胡思乱想。朱福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多谢林大人救命之恩，只是......"他欲言又止，这些奇怪的现象实在难以解释。
林夜微微皱眉，他何尝不知其中的诡异。那骨笛声能直接侵入人的意识制造幻境，说明施术者手段高超，很可能与某种邪术或上古秘术有关。而他竟然没能提前完全察觉，这说明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
"此事颇为蹊跷，恐怕背后另有阴谋。"林夜说道，"你且先带人严密看守此处，我需回去仔细探查一番。"朱福连忙应道："是，林大人务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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