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生魂,为何带我们来此?”如云不知明河此时心理,只冷冷发问。
“不急不急,前方便是孽镜台,那里环境颇为雅致,我们可坐下详谈。”城隍不以为意,仍然笑容满面地耐心解答。
明河大感佩服,身为阴曹司的主管,地府中唯一监察阴阳二界的鬼界官员,却为人谦和,简直比网店客服还耐心。
“孽镜台?”明河看如云一脸疑惑,主动为他解释:“‘孽镜台前无好人’,孽镜台可照出人一生之罪孽,但若是问心无愧的好人,只会一片空明,什么也照不出来。”
“奇奇怪怪。”如云也不知是不信,还是不屑。
这时前方狭窄的道路和黑色的彼岸花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颇为宽敞的空间。如若忽略全黑的背景,装修全然是人间网红咖啡厅的格调。大厅正中央是一个高大水泥台,台上赫然放着一面铜镜。铜镜黯然,但旁边“孽镜台”三个篆刻大字令其威严顿生,不容小觑。
明河自然地往前迈步,想要一看究竟。却被城隍爷拉住了:“你二人尚是生魂,照此镜有损魂魄,离远一点。”
明河可惜地“哦”了一声,乖乖站住。
“这边坐下聊。”众人跟着城隍爷在桌旁坐下,沙发椅还挺舒服。鬼魂也是知道享受的。明河左右顾盼,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服务员拿着精美菜单过来问:“几位想喝点啥?本店最受新鬼欢迎的‘橙鬼冰美式’要不要尝一尝?”
不过什么都没发生。
反是崔判官放下了手中的生死簿,翻到某一页,示意明河看。
明河,死亡时间……一周后?死亡原因……自杀?
接着翻到另一页,给如云看。
明河也跟着看了一眼:如云,死亡时间一周后,死亡原因……自杀?
二人不由自主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我不可能自杀。”如云语气坚定地说。
“我也不会啊。”明河跟着大叫起来,“我才25岁,年轻力壮,尚未婚配……”
“生死簿从未出错。”崔钰言简意赅到令人愤怒。
城隍爷则用同情的语气说:“当局者迷。”
这有什么好迷的?我会不会自杀我自己不知道吗?明河满心不忿。
“你二人为何来我司报到?”转轮王冷不丁地问。
明河突然若有所悟,难道……
明河原是一所初中的数学老师。生性淡泊,不争不抢,不管是公开课还是教学比赛,轮到他就去,轮不到他就顾自教书批作业。
数学原是学生头疼的科目,向来是初中行情最好的“四大名补”学科之一。在职教师的补习班一向禁而不止,心照不宣中不知多少同事因此开上了豪车住上了别墅。但明河从来不补,“不被允许的事,怎么能做呢?”是他最简单的信念。他为人随遇而安,但也有自己的原则。为这事,不仅父母抱怨,连大学时就在谈的女朋友也跟他分手了。
“大家都做的事,你怎么就不能做?”
“有钱不挣的是傻子。”
“你跟钱有仇吗?”
甚至那些搭着伙开补习班的同事,也对他很有意见。
“自命清高,不知几个意思。”
“年纪轻轻,这么有城府,怎么看都别有用心。”
传到耳朵里,明河也很郁闷。自己从未干涉任何人,为什么总有人对他的选择来指手划脚?
毕业几年,也该评职称了。好多同事评职称的论文是买的,市面上多的是那种花钱就能发表论文的杂志刊物,加个编辑微信,转个账,就能发。如果多加几百块,甚至连文章都不用自己编。若再多出几百块,他们还会给你寄一张稿费单,学校会按稿费的三倍发“教研成果奖”。有的同事即使不评职称也会每学期“发”一篇论文,再拿着“稿费单”填表领奖,几千块就到手了。
“明明已经那么有钱了。”明河看到学校的奖金公示单时也会暗自嘟囔,但从不会和任何人说。在学校里,他也没有可以讨论这种话题的朋友。虽然他也发现了,有的人说三道四并不选择对象,今天和你说他,明天就和他说她。
明河不爱说三道四,也不想这样发论文评职称,但凭实力发一篇论文并不是易事,一来二去,评职称的事就耽搁下来了。学校职称评定办公室的老师催他好几次,催急了明河就说了实话。
“花钱买论文没什么意思,我想自己写,请再等等。”
当时那老师愣了一愣,接着就夸他有想法,鼓励他继续努力,学校一定会支持他等等。
但没几天,这段对话就传了出去。
冷嘲热讽的声音就更多了。射过来的视线中充满各种情绪,不满、讥嘲、鄙夷、愤怒……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明河刚来学校时,也曾很受欢迎。长得好看,为人谦虚又踏实肯做,而且是什么都会点头同意的好好先生。不只学生喜欢,同龄的同事也都与他亲近,上了年纪的还会抢着帮他介绍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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