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在窗外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掌在鼓掌。
我盯着怀表,分针缓缓指向六点三十分——距离王天风所说的爆炸时间只剩半小时。
墨绿色旗袍紧贴着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我最后检查了一遍藏在腿环上的微型手枪,又将两发子弹压入弹匣。
陈夫人给的手枪太显眼,我把它藏在了床板下面。
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女仆的惊呼。
我悄悄开了一条门缝——仆人们正忙着把昏迷的陈夫人抬进卧室。
医生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没人注意我这个"表妹"。
趁乱溜到二楼,陈夫人的卧室门虚掩着。
我闪身进去,迅速锁上门。
房间里弥漫着薰衣草和鸦片膏的混合气味,梳妆台上摆满了精致的首饰盒。
"密码本在首饰盒夹层......"
王天风的话在耳边回响。
我快速翻检那些镶嵌珍珠母贝的盒子,终于在一个珐琅彩绘的粉盒夹层里发现了微型密码本——只有拇指大小,却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和符号。
刚把密码本塞进内衣暗袋,梳妆台的镜子突然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猛地转身,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再看镜子,那个影子依然存在——是个穿白衣的女子,面容与我极为相似,但眼角正在流下血泪。
"于......曼丽......"
镜中人嘴唇蠕动,声音如同从水下传来,"快......逃......"
我后退几步,撞翻了香水瓶。
刺鼻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镜中的幻象也随之消散。
是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还是原主的灵魂在警告我?
没有时间多想了。我最后扫了一眼房间,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照片上——陈夫人和一个年轻军官的合影。
年轻人穿着德式军装,领章上的SS标志清晰可见。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柏林,1940.6,与汉斯上校"。
1940年?可陈公子不是去年就"死于空袭"了吗?
除非......那根本是假消息!
六点四十五分。
我悄悄离开卧室,向大厅移动。
按照计划,明台应该已经潜入公馆,准备在宴会混乱中营救郭骑云。
但现在情况有变——王天风提到的"炸药"随时可能引爆,我必须先找到明台。
大厅里,乐队正在调试乐器,仆人们忙着布置香槟塔。
陈部长醉醺醺地站在角落,与几个汪伪官员交谈。
我注意到他不断看表,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很可能握着引爆装置。
没有明台的踪影。
我假装整理鞋跟,快速扫视整个大厅。
突然,一个侍应生吸引了我的注意——他比其他人略高,走路的姿势有种刻意的僵硬。
当他转身时,我认出了那双眼睛——明台!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我别靠近。
就在这时,陈部长突然高声宣布:
"诸位!请移步花园,今晚的重头戏即将开始!"
宾客们谈笑着向花园移动。
我趁机靠近明台,借着递香槟的机会低语:"有炸药,七点整。"
明台的瞳孔骤然收缩,但表情丝毫未变:"郭骑云在地下室,西侧楼梯下去。"
"王天风在这里。"
我补充道,"他和陈部长......"
"我知道。"
明台打断我,声音冷得像冰,"计划不变,你先撤。"
"不行!他们打算......"
一声尖锐的玻璃碎裂声打断了我的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声源——是陈夫人!
她站在楼梯口,脸色惨白如纸,脚边是摔碎的红酒杯。
"诸位......"
她的声音颤抖着,"今晚的宴会取消了。"
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陈部长脸色大变,快步走向妻子:"你疯了?"
"我没疯。"
陈夫人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手枪,"是你疯了,居然想炸死所有人!"
场面顿时大乱。
宾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几个保镖冲向陈夫人。
我趁机拉着明台躲到一根立柱后。
"怎么回事?"
他急问。
"陈夫人知道爆炸计划!"
我快速解释,"王天风答应送陈部长去德国见儿子,条件是......"
"用整个宴会厅的人做诱饵,引出军统在沪高层。"
明台接上我的话,眼神阴沉,"我早该想到......这是'死间计划'的变种!"
远处传来警笛声。
明台当机立断:"我去救郭骑云,你从后门走,密码本更重要!"
"一起走!"
我抓住他的手臂,"地下室可能有埋伏!"
明台犹豫了一瞬,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曼丽,听我一次。"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我的颧骨,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花园假山后有辆摩托车,钥匙在左前轮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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