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的余韵还没散尽,剧烈的敲门声就如同索命的鼓点般响起,每一声都像直接砸在林缺的心口窝上,震得那扇饱经风霜、估计一脚就能踹开的破门板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光荣牺牲。林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像只受惊的壁虎一样紧紧贴在冰凉粗糙的门板上,试图从中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心脏?那玩意儿早就不归他管了,正在他胸腔里疯狂蹦迪,敲锣打鼓地庆祝宿主即将英年早逝,动静大得他怀疑门口那俩大哥都能听见。
跑?往哪跑?这可是六楼!信仰之跃的结果大概率不是落地成盒,而是变成一摊需要铲起来的马赛克。硬刚?林缺低头看了看自己常年缺乏锻炼、细得跟麻杆一样的胳膊腿,再想想外面那俩堪比狗熊成精的体格……他觉得自己要是冲出去,大概率会被当成牙签塞牙缝。
“妈的,王老五!等老子变成鬼,第一个就去找你!把你塞进那个破烂过山车里,让你体验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式强拆!”林缺在心里疯狂输出国粹,大脑以这辈子从未有过的速度飞速运转,试图在绝境中找出一条比头发丝还细的生路。
就在他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准备拉开门以一种极其悲壮的姿势喊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看着办吧!”的时候,那要命的敲门声……居然停了?!如同卡带的磁带,戛然而止。
林缺一愣,耳朵贴在门板上,凝神细听。
外面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对话,其中一个粗嗓门似乎在接电话,语气从不耐烦变成了惊讶,然后是……难以置信的兴奋?
“喂?龙哥……嗯嗯,是我是我……对,还堵在这小子门口呢……啥玩意儿?!南边码头那批货提前到了?!对方点名要龙哥您亲自去验?!我艹!真的假的?!那可是笔大买卖啊!……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这小子的破乐园……跑不了跑不了,先放他一马!正事要紧!”
紧接着,是两个急匆匆远去的脚步声,以及电梯门“叮”一声关上的动静。
林缺:“…………???”
他缓缓地,缓缓地,把脑门从门板上移开,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哲学三问。
不是……就因为南边码头来了批货,这么重要的……呃,生意,就把追讨六百万巨款的“头等大事”给抛到脑后了?!这帮催债大哥的业务范围还挺广啊?!说好的凶神恶煞、不强拆不罢休呢?!难道金钱的吸引力真的这么大?!
吐槽的欲望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不管过程有多么离谱和反逻辑,结果是……他暂时安全了。
“呼……”林缺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像是把肺里积攒了几十年的陈年老灰都吐了出来,感觉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再次瘫倒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沙发上,深深地陷了进去,并在沙发上留下一个人形凹陷。
然而,咸鱼的快乐总是短暂的。沙发还没焐热,六百万的巨额债务就像一块冰坨子,“啪”地一下砸回他心头,拔凉拔凉的。还有那个随时可能验完货回来继续“业务”的龙哥和他那号称专业、实则看啥都像生意的团队。
不行,不能再躺平了!虽然原地去世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项,但骨子里那点顽强的求生欲还在苟延残喘。
“奇迹乐园……”林缺如同念咒般嘀咕着这个名字。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那个一听就很不靠谱的乐园了。不管王老五那个杀千刀的留下了怎样一个惊天巨坑,他都得亲自去坑底瞅瞅。万一呢?万一那破地方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比如,地下埋着海盗王的宝藏?或者,某个被遗忘的古董能卖个好价钱?
好吧,海盗王什么的就算了。他只希望别再挖出更多的欠条就行。
林缺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始依靠原主那点儿快要格式化的记忆,在网上艰难地搜索“奇迹乐园”的方位。结果搜出来的全是些陈年旧闻和几张像素低到马赛克级别的照片,地址倒是有一个,位于城市地图的最边缘,一个连外卖小哥都可能拒绝配送的鸟不拉屎地带。
“得嘞,看来今天的运动量是注定要超标了。”林缺从沙发缝里抠出几枚闪烁着贫穷光芒的硬币,又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积满灰尘的存钱罐,倒出来一堆毛票和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这就是他此刻的全部流动资产。打车?不存在的,连坐黑摩的都得担心司机嫌他穷半路把他扔下。
出门前,他犹豫了一下,眼神在厨房那把生锈的菜刀和床头柜里一瓶几乎空了的防狼喷雾之间徘徊。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携带这些“武器”的想法——菜刀太沉,喷雾没准只能喷出点空气,带了也是累赘。
真·负债六百万的赤贫阶级,连防身都得靠一身正气。
他认命地套上一件领口已经松垮得可以塞进两个脑袋的T恤和一条膝盖磨出洞的牛仔裤,揣着那点儿比脸还干净的家当,以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心情,踏上了前往“奇迹乐园”的“送死”……不,是“考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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