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哭声在山洞里渐渐弱下去,抽噎声变得断断续续。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潮湿的岩壁,眼神空洞地望着洞顶摇晃的藤蔓。云儿始终握着药杵,不敢放下戒备,却见少年的眼皮越来越沉,泪水未干的脸颊上还带着深深的红痕。
“云姐姐......”他喃喃呓语,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别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他身子一歪,重重倒在满地药渣上。月光透过藤蔓洒在他脸上,映得睫毛上的泪珠晶莹发亮,紧皱的眉头却仍未舒展,仿佛还困在痛苦的梦境里。
洞外传来夜枭的啼叫,云儿缓缓放下药杵,膝盖早已跪得发麻。她望着沉睡的少年,犹豫许久,才轻手轻脚取来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沈砚在睡梦中呓语着,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云儿浑身一僵,却终究没有抽回手。药炉里的炭火早已熄灭,唯有少年绵长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山洞里轻轻回荡。
晨光刺破薄雾渗入山洞,沈砚缓缓睁开眼,额角还残留着昨夜撞在岩壁上的钝痛。他望着头顶斑驳的藤蔓,恍惚间还能感受到云儿指尖的温度,却在转头看见石榻上空荡荡的被褥时,心猛地沉了下去。
云儿背对着他整理药箱,素白的裙摆垂落在散落的草药间,像幅褪色的画。听见响动,她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沈府的马车已在山下等着,用过早膳便走吧。”
沈砚踉跄着起身,抓住她的手腕:“云姐姐,我昨夜......”“昨夜你什么都没说。”云儿猛地抽回手,转身时发间的木簪撞在药柜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的毒已解,万毒渊不该困住你。”她望向洞外翻涌的瘴气,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沈府需要你,而我......”
“我不要沈府!”沈砚攥紧她的衣袖,喉间泛起血腥味,“我只要你!”云儿却突然笑了,笑容比洞外的晨雾更凉薄:“你不过是把感激错认成爱。”她掰开他的手指,将装满金疮药的布包塞进他掌心,“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洞外传来马车的铃铛声,沈砚望着云儿决绝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药箱扣上的“咔嗒”声响起时,他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比这声响更轻,却更清晰。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山洞,沈砚盯着掌心已经结痂的伤口,那是昨夜挣扎时被碎石划破的。他身上的毒已经彻底清除,可心口却像被剜去了一块,空荡荡地发疼。往日里换药时云儿温柔的叮嘱,毒发时她彻夜守在床边的身影,此刻都化作钝痛,一下下地撞着心脏。
他机械地收拾着行囊,将云儿配的最后几包草药塞进包袱,指尖抚过粗布包上细密的针脚,眼眶突然发烫。山洞里还弥漫着熟悉的药香,石榻上留着云儿叠好的被褥,可那个总在晨光里煎药的身影,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沈公子,马车已备好。”山下传来车夫的催促声。沈砚望着洞外翻涌的瘴气,突然觉得这曾让他恐惧的万毒渊,此刻竟比沈家的高墙更让他眷恋。没有云儿的地方,即便再安全、再繁华,又与炼狱何异?
他慢慢走到洞口,最后回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山洞,喉间像堵着块烧红的炭。毒是解了,可他的心却彻底失了方向——没了云姐姐,往后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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