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留在上海的第一周,我像个刚进城的乡下人。
林明月给我安排了临时工作室——静安寺附近一栋老洋房的一层,月租两万八。当房产中介说出这个数字时,我差点咬到舌头。在乌鲁木齐,这够租我整个店面三年。
"太贵了。"我对林明月说,"我付不起。"
"公司垫付。"她正在看手机邮件,头也不抬,"算作玉石采购的预付款。"
我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反驳。自尊心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我确实需要这笔钱在上海立足。
工作室装修期间,林明月带我去见各种人——银行家、收藏家、画廊老板。她介绍我时总是说"新疆玉石专家高兴",但那些人的眼神分明在说:"又一个傍富婆的小白脸"。
最尴尬的是在恒隆广场的一次午餐。对方是个珠宝商,姓陈,五十多岁,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块待估价的石头。
"高先生和林总怎么认识的?"他切着牛排问。
"新疆。"我简短回答。
"哦?林总去新疆旅游?"
"采购玉石。"林明月接过话,"陈总可能不知道,高兴在乌鲁木齐大巴扎有最大的玉石摊位。"
陈总呵呵一笑:"是吗?那怎么想到来上海发展?"
"市场更大。"我说。
"是,上海市场大,竞争也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特别是没有'关系'的话。"
林明月的手机适时响起,她起身去接电话。陈总立刻凑近我:"小伙子,给你个忠告。在上海滩,靠女人走不远。"
我握紧餐刀,指节发白:"谢谢提醒,不过我和林总是商业合作。"
"商业合作?"他嗤笑一声,"林明月和周志明还没离婚呢,你知道周志明是谁吗?"
"明辉集团总裁。"
"不止。"他压低声音,"周家在长三角经营三代,政商两界通吃。你一个外地人,玩不过的。"
林明月回来了,陈总立刻恢复彬彬有礼的模样。那顿饭我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他的话。
晚上,林明月带我去参加一个私人酒会。主办人是法国珠宝商,宾客多是外企高管和艺术家。我穿着新买的西装,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演员。
酒会上,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人一直盯着我看。她端着香槟走过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说:"你就是明月的中国牛仔?"
"中国牛仔?"我哭笑不得。
"她这么形容你的。"法国女人笑了,"说你在新疆骑马,卖宝石,像个西部片明星。"
我看向远处的林明月,她正和一个银发男人交谈,侧脸在灯光下精致如画。她就是这样向别人介绍我的?一个异域风情的玩物?
"我叫克莱尔。"法国女人伸出手,"做当代艺术的。"
"高兴。"我握了握她的手,"玉石生意。"
"我知道。"她眨眨眼,"明月说你眼光独到,能分辨最上乘的和田玉。"
这倒让我有些意外。原来在林明月眼中,我不仅仅是"中国牛仔"。
酒会进行到一半,侍者端上一盘生蚝。我看着那些带壳的海鲜,不知如何下手。克莱尔示范给我看:"这样,挤点柠檬汁,然后..."
"他不会吃生蚝。"一个熟悉的声音插进来。周志明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边,西装革履,面带微笑,"乌鲁木齐可没有这东西,对吧,高先生?"
我放下生蚝:"周总也来了。"
"当然。"他拿起一个生蚝,优雅地吃掉,"这种场合怎么能少了我?"他看向克莱尔,"克莱尔,我太太没告诉你她结婚了?"
法国女人尴尬地笑了笑:"当然知道..."
"明月。"周志明提高声音,林明月转过头来,"过来给你朋友介绍一下你丈夫。"
整个酒会突然安静下来。林明月脸色煞白,但很快恢复镇定。她走过来,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克莱尔认识你的,志明。至于高兴,更不用介绍了。"
周志明的笑容僵在脸上。所有人都看着我们三个,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有意思。"周志明慢慢地说,"我太太和她的小男友公开出双入对,而我居然最后一个知道。"
"周志明。"林明月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我们早就谈妥了,各过各的。"
"但没谈妥你可以公开羞辱我。"他冷笑,"特别是找一个..."他上下打量我,"...玉石贩子。"
我上前一步:"周总,有话好好说。"
"闭嘴。"他看都不看我,"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林明月抓紧我的手臂:"我们走。"
离开酒会,林明月的车刚驶出不远,她就靠边停下,双手发抖得握不住方向盘。
"我来开。"我扶她到副驾驶。
车子汇入夜上海的车流,霓虹灯在雨中晕染开来,像打翻的颜料。林明月蜷缩在座位上,像个受惊的孩子。
"他故意的。"她喃喃道,"他知道今晚有重要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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