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我放下酒杯，"我们更注重酒的内涵，而不是形式。"
"说得好，"理查德假笑，"就像你们注重人的内在而不是职业，对吗艾米丽？"
艾米丽脸色煞白。这一刻，我彻底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在理查德眼中，我不过是艾米丽一时兴起的玩物，一个可以随意羞辱的小人物。
接下来的晚餐如同酷刑。理查德滔滔不绝地谈论他们的"九寨天堂"计划——一个包含高端酒店、SPA中心和购物区的综合度假村。每句话都像刀子扎在我心上。这不是开发，这是对自然的亵渎。
"欢喜，"艾米丽终于开口，"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三双眼睛盯着我。理查德的目光中带着挑衅，莉莉安的好奇，艾米丽的恳求。
"我觉得，"我一字一句地说，"这是在九寨沟的脸上抹粉。"
沉默。理查德的脸涨得通红。
"典型的狭隘思维，"他冷笑，"艾米丽，你的小朋友显然不理解全球旅游业的发展趋势。"
"我理解的是，"我放下餐巾，"九寨沟不需要变成另一个迪士尼。它已经是世界级的自然遗产。"
"自然遗产？"理查德嗤之以鼻，"那不过是吸引游客的噱头。真正的价值在于如何最大化商业回报。"
我看向艾米丽："这也是你的想法？"
她避开我的眼睛："欢喜，这是个复杂的商业决策..."
"不复杂，"我站起身，"要么保护自然，要么摧毁它。没有中间道路。"
"保安先生要走了？"理查德假惺惺地问，"不再来点红酒？或者...啤酒更适合你？"
"理查德！"艾米丽终于出声制止。
"没关系，"我对艾米丽说，"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讨论怎么改造我的家乡。"
走出餐厅，夜风冷却了我发烫的脸。手机震动，是艾米丽的信息：
"欢喜，对不起。请给我机会解释。"
我没有回复。此刻，我需要独处。
第二天一早，我直接去了景区工作，避开所有人的电话。中午休息时，老李找到我：
"听说你昨天和美国人吵架了？"
"消息传得真快。"
"村里都知道了，"老李递给我一支烟，"那个美国老头到处说你不懂礼貌。"
我冷笑："他懂礼貌？看不起人的样子像极了殖民时期的英国佬。"
"欢喜，"老李罕见地严肃起来，"你和那个美国妞...真的合适吗？"
我没有回答。这正是我整夜思考的问题。艾米丽和我来自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价值观。这段感情真的能走下去吗？
下午，我正在长海巡逻，突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转身看到艾米丽独自走来，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能谈谈吗？"她轻声问。
我点点头，带她到一处僻静的木凳坐下。
"首先，我为理查德的态度道歉，"她直接说，"他确实是个傲慢的混蛋。"
"但他说的有道理，不是吗？"我看着湖面，"关于商业价值的部分。"
艾米丽深吸一口气："欢喜，我是商人。我来九寨沟确实是为了考察投资机会。"
"我知道。"
"但我爱上你是真的，"她抓住我的手，"这两件事不应该冲突。"
"但它们确实冲突了，"我抽回手，"你想改造九寨沟，而我想保护它。"
"不是改造，"她急切地说，"是有限度的开发。欢喜，游客越来越多，现有的设施根本不够..."
"那就限制游客数量！"我提高声音，"为什么一定要建酒店、购物中心？为什么不能让它保持原貌？"
"因为这不是乌托邦！"艾米丽也激动起来，"这是现实世界，需要平衡保护和发展！"
我们沉默下来，各自喘息。远处的游客好奇地看向我们。
"艾米丽，"我最终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当保安吗？"
她摇头。
"因为我父母去世后，是九寨沟养育了我。这里的山水是我的家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商业化吞噬。"
艾米丽眼中泛起泪光："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欢喜，世界在变化..."
"有些东西不该变，"我站起身，"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该理解这一点。"
她抓住我的衣角："那我们呢？就这样结束？"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如刀绞。但有些原则，我不能妥协。
"我需要时间思考，"我轻声说，"你也一样。"
离开艾米丽后，我漫无目的地在景区游荡。傍晚时分，突然下起大雨。我正准备回宿舍，对讲机里传来紧急呼叫：
"欢喜！镜湖附近发生山体滑坡，有游客被困！"
我立刻赶往现场。大雨中，镜湖旁的山坡确实发生了小规模滑坡，泥石流阻断道路，几名游客被困在对岸。情况危急，等待专业救援队已经来不及。
"我去，"我对老李说，"我熟悉那里的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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