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令颐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萧夙朝的苦苦哀求此刻在她耳中,不过是更添厌烦的噪音,好似一群恼人的苍蝇,围着她嗡嗡乱飞。她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满心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索性闭上双眸,把自己和这嘈杂隔绝开来,不再理会面前这个男人。沉默片刻,她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向守在角落里的佣人,有气无力地吩咐道:“你过来。”佣人赶忙小碎步走到近前,微微躬身。康令颐抬手指了指满地狼藉,那些碎瓷片七零八落,在黯淡光线里折射出冷冽的光,还有刚刚几人拉扯间弄乱的床铺、散落的物件,无一不让这屋子显得凌乱又压抑,宛如刚经历一场惨烈战事的战场。“把这儿打扫干净,每一片碎渣都别落下,再开窗通风,把这一屋子的乌烟瘴气都给我放出去。”
吩咐完,她轻轻挥了挥手,神色倦怠至极,连挥动手臂的动作都透着浓浓的疲惫:“弄好这些,你就去歇着吧。这阵子也辛苦你了,我这儿没别的事,就不耽搁你休息,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我自会叫你。”佣人忙不迭点头应下,转身快步去拿清扫工具,一时间,笤帚摩挲地面的沙沙声,成了这压抑氛围里唯一的动静,单调又沉闷。
萧夙朝仿若被钉在了原地,双脚好似与地面融为一体,任凭怎样都挪动不了半分。他脖颈处的肌肉紧绷,凸显出硬朗的线条,脑袋高高扬起,那股子执拗劲儿瞬间撑满了周身气场,似是要用这份倔强对抗全世界。双眼瞪得滚圆,里头交织着不甘、急切与惶恐,目光灼灼地锁定康令颐,嘴唇哆嗦得愈发厉害,哆哆嗦嗦间,话语不受控制地一股脑地往外冒:“我不走!哪怕当下在你眼里,我已然成了最最刺眼、最最讨人嫌的存在,哪怕你瞅我这副模样,就像瞧见了一坨甩不掉的烂泥,满心满眼都是嫌弃与厌恶,我也铁了心不会挪动一步。”
说着,他心急如焚地往前蹭了两步,可刚迈出步子,又猛地收住,好似前方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他。双手在半空慌乱挥舞,恰似溺水之人徒劳地扑腾,试图抓住那虚无缥缈的生机,却只是在做无用功。额头上,青筋突突暴起,一下又一下地跳动,仿佛在和他狂乱的心跳呼应,每一次跳动都彰显着他内心的煎熬。他的声音已然染上了几分哭腔,音调不自觉拔高:“令颐啊,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过去那些混账事,桩桩件件,都伤你至深。那些错处,哪一桩不是在你心窝上狠狠扎刀?如今回想起来,就好似有无数条毒蛇在噬咬我的心肺,每一口都钻心地疼,悔意如同汹涌潮水,把我彻底淹没。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翻来覆去,都只剩下这声‘对不起’,真的,满心都是愧疚,对不起……”
一旁的顾修寒亦是一脸决绝,他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脸部线条硬朗又紧绷,宛如一座冷峻的雕塑。目光好似黏在了叶望舒身上,那股子固执劲儿,丝毫不输萧夙朝,摆明了要和他共进退,哪怕被千夫所指,也绝不退缩,大有一副赴汤蹈火的架势。
康令颐本就被病痛折磨得虚弱不堪,又被这两人死缠烂打的架势搅得心烦意乱,脑袋里像是煮开了一锅粥,嗡嗡作响。胸口剧烈起伏,好似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好不容易积攒起的那点可怜的力气,全耗费在强压怒火上头。她缓缓扭过头,冷冷睨了萧夙朝一眼,那眼神仿若凛冽寒冬里裹挟着冰碴的狂风,直直刮向对方,所过之处,皆是刺骨寒意,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紧接着,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每个字都好似冰棱,又冷又硬:“随你!若是打定了主意赖在这儿,就给朕把嘴闭严实咯,别再吐出哪怕半个字,要是还敢聒噪,休怪我翻脸不认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话毕,她耗尽了所有精力,疲惫地合上双眸,软绵绵地靠向床头,把自己与这恼人的喧嚣彻底隔绝开来,世界终于安静了些许。
康令颐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只朝着叶望舒有气无力地嘟囔了句:“困……”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随后便像失去了所有支撑,倒头就睡。脑袋刚一挨上枕头,呼吸便渐渐均匀平缓起来。叶望舒看着姐姐这般模样,满心的忧虑稍稍缓和,困意也趁机席卷而来。她缓缓闭上双眸,不一会儿,也沉沉睡去,屋内唯余姐妹俩轻柔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起起伏伏。
叶南弦慵懒地倚在雕花梨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扶手,那节奏不疾不徐,恰似他此刻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玩味的心境。他微微扬起下巴,狭长眼眸半眯着,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奚落,犹如一只狡黠的狐狸,静静观赏着眼前这场闹剧。
萧夙朝与顾修寒二人,平日里那般高傲的人物,现下却全然没了往日的矜贵与威风。萧夙朝膝盖半弯,身子前倾,双手无助地在空中比划,试图抓住那虚无缥缈的转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洇湿了衣领。顾修寒也好不到哪儿去,平日冷峻的面容此刻满是焦虑,嘴唇嗫嚅着,平日的能言善辩全没了用场,只剩笨拙又急切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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