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印记在我胸口生根的第七夜,我开始做梦。
梦里我站在一片血色的湖面上,脚下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他们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气泡从口中不断涌出。湖中心有座小岛,岛上坐着个穿道袍的少女,正对着一面铜镜梳头。
"你来了。"她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比我想象的慢。"
我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嘴被什么东西缝住了。湖水开始沸腾,那些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叫。
"时间不多了。"少女终于转过身来——她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找到剩下的碎片,在月蚀之前..."
我猛地惊醒,胸口灼痛难忍。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借着闪电的亮光,我看见镜中的自己正缓缓坐起——而现实中的我仍躺在床上。
"云...娘..."我艰难地呼唤,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房门被猛地推开,云娘冲进来,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她看见镜中的景象,瞳孔瞬间收缩成细线。
"别动!"她厉声喝道,指甲暴涨成利爪,"别看镜子!"
但已经晚了。镜中的"我"已经完全坐起,转头看向现实中的我,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它——不,应该说是"她"——开口说话,声音却是那个道袍少女的:
"找到...铜镜...否则月蚀之夜...所有人都会死..."
云娘猛地扑向镜子,利爪划过镜面。玻璃碎裂的声音中,镜中影像扭曲消散。我胸口的灼痛骤然加剧,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钎在心脏上钻孔。
"呼吸!"云娘冰凉的手按在我胸口,"跟着我的节奏!"
她的手掌下传来奇异的脉动,与我心跳逐渐同步。疼痛慢慢减轻,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空虚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我体内被抽走。
"她在吸取你的生命力。"云娘声音紧绷,"初代镜主...比我想象的恢复得更快。"
窗外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她苍白的脸。我这才发现她嘴角有银色液体渗出,右臂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受伤了?"
"夜叉族的探子。"她轻描淡写地抹去嘴角的血迹,"三个猎影,已经处理掉了。"
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味,墙角堆着几团黑色的东西——像是被抽干的人皮。云娘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突然笑了,尖牙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怎么?害怕了?"
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感——这个为我浴血的山鬼小姐,比任何人类都让我感到安全。
"其他人呢?"
"芳芳带娇娇去镇上了,暂时安全。"她检查我胸口的印记,眉头紧锁,"又扩散了。"
我低头看去,铜钱大小的印记已经蔓延成巴掌大的诡异花纹,像藤蔓般缠绕在心脏位置。
"这是什么?"
"镜灵契约。"她指尖轻抚花纹,"本该是保护你的,但现在...它成了初代镜主连接现实的通道。"
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整栋房子都在震动。云娘瞬间绷紧身体,利爪完全展开:
"又来了。"
"谁?"
回答我的是玻璃窗的爆裂声。一个黑影闪电般窜入房间,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云娘挥爪迎击,却扑了个空——黑影在墙上借力一蹬,直扑向我。
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视野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世界仿佛进入慢动作,我能看清黑影的每一个细节:那是个不到一米高的侏儒,皮肤青灰,眼睛大得不成比例,几乎占据半张脸。它手中握着一把骨刀,刀尖对准我胸口的印记。
本能地,我抬手格挡。胸口的印记突然发烫,一道银光从花纹中射出,精准地击中侏儒夜叉的眉心。它发出刺耳的尖叫,在半空中炸成一团黑雾。
"你..."云娘瞪大眼睛,"怎么会..."
我也愣住了。刚才那一瞬间,我似乎能控制印记的力量了。但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更多的黑影从窗口涌入——这次是五个,十个,整整一群侏儒夜叉。
"血瞳夜叉!"云娘脸色剧变,"他们派出了侦察队!"
她挡在我面前,利爪舞成一片银光。但敌人太多了,很快就有漏网之鱼突破防线。一只血瞳夜叉爬上我的背,骨刀刺向我的后颈。
剧痛中,我再次感受到印记的力量。这次更加清晰——仿佛有无数细线从花纹中伸出,连接着房间里的每一面镜子。我本能地抓住这些"线",猛地一扯。
所有镜子同时爆裂,玻璃碎片如暴雨般射向血瞳夜叉。惨叫声中,它们一个个被钉在墙上,抽搐着化为黑烟。
寂静突然降临。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云娘粗重的呼吸声。她转头看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控制了镜灵?"
"我不知道..."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就是...感觉能看见那些线..."
云娘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欢喜,看着我。"她的金色瞳孔直视我的眼睛,"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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