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医,老婆子的眼睛......"
陆昭阳端坐在案前,望闻问切一丝不苟。有个孩童怯生生递来破损的布偶,她愣了下,随即会意,取出针线缝合玩偶,又给孩子把脉开方。柳烟在帘后看着,想起师父说过,昭阳面冷心热,最是体贴病患。
三日后,陆昭阳去关外村落义诊。黄土夯成的矮屋前,她跪坐在粗布垫上为农妇诊脉,风沙卷着枯草掠过脚边也不为所动。有个患怪病的老者被抬来时,她取出紫灵参粉末调药,周围村民见她用西域秘方,都屏息观望。
"老人家体内有热毒沉积。"她边施针边解释,"紫灵参能拔毒固本,配合针灸引邪外出。"银针刺入老者背部穴位时,有黑血缓缓渗出,人群中响起惊呼。待收针时,老者竟能自行坐起,浑浊的眼睛恢复了几分清明。
回关路上,柳烟忍不住问:"那紫灵参如此珍贵,你怎舍得......"
"哈桑赠药时说,济世为怀。"陆昭阳望着远处烽燧,"师姐不也常把师父教的'医者仁心'挂在嘴边?"
在玉门关的第十八天,陆昭阳开始整理行装。西域带回的医书用油纸包好,药材样本分类装入檀木匣,阿尔斯兰的羊皮卷则用丝绳捆扎。柳烟帮她清点时,发现每味药都附有详细的采摘时令与炮制方法。
"师父见到这些定会欣喜。"柳烟抚过笔记上工整的小楷,"你这一趟,抵得上医仙谷十年积累。"
陆昭阳正在擦拭软剑,闻言抬头:"师姐可要同回谷中?"
"程硕秋防在即,我需留下。"柳烟将一包枸杞塞进行囊,"倒是你,孤身上路......"
"我习惯独行。"陆昭阳归剑入鞘,阳光从窗棂斜射进来,照亮她沉静的眉眼。有亲兵来报,说关外来了队商旅,有人突发恶疾。
柳烟抓起药箱就要走,却被陆昭阳按住手腕:"我去。"她系好披风,声音轻却坚定,"师姐明日要随程将军巡视边堡,今夜需好好休息。"
病人是个年轻胡商,高热谵语,颈间淋巴结肿如鸡卵。陆昭阳把脉后取出金针,在烛火上快速灼过,刺入患者大椎、曲池等穴。又用西域带回的药粉调成糊状,敷在肿胀处。
"是瘟疫。"她洗手时对守候的商队首领说,"好在发现得早,用针药控制便不会扩散。"深夜回来时,她特意绕道药圃,采了些薄荷叶放在柳烟房门外——师姐近日睡得浅,薄荷能安神。
启程前夜,程硕在府中设宴。酒过三巡,亲兵抬上个樟木箱:"师妹救治关外百姓,这是将士们凑钱打的药柜,方便你行医。"
陆昭阳指尖抚过柜面精细的云纹,难得地露出笑意。柳烟在旁轻声道:"你虽不爱说话,做的事大家都记着呢。"
晨光初现时,陆昭阳已装好马车。柳烟执意相送,两人在关门前并肩而立。远处祁连山的雪峰泛着淡青色,有鹰隼在云端盘旋。
"给师父带的于阗玉雕放在蓝布包里。"柳烟整理师妹的衣领,"路上若遇驿站......"
"师姐放心。"陆昭阳翻身上马,青色衣袍在风中轻扬。她最后看了眼玉门关高大的城墙,那里有晨起的士卒在垛口巡逻,旌旗在碧空下舒展如画。
马车辘辘东行,装着西域医术精华的行囊在车厢里微微晃动。陆昭阳腰背挺直地坐在车辕上,像一株不折不弯的青竹。前方是绵延的官道,通往医仙谷,也通往更广阔的医者之路。
车轮碾过最后一道山梁时,陆昭阳勒住了缰绳。青骢马喷着白气停下脚步,前蹄不安地刨着地上的碎石。远处山坳里腾起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隐约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山洪。"她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软剑。离开玉门关已有半月,抄近路穿越陇西山地本是为了节省时日,却遇上连天暴雨。马车里装着阿尔斯兰赠送的医书和药材,半点闪失都不可有。
山道右侧是陡峭崖壁,左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涧。陆昭阳跳下车辕,从行囊中取出蓑衣披上,雨水立刻在油亮的棕榈叶表面汇成细流。她蹲下身,指尖擦过地面——湿润的泥土正在微微震颤。
轰隆声越来越近。
陆昭阳迅速解开马匹与车厢的连接,将最重要的医书捆成包袱系在马背上。刚做完这些,浑浊的洪水已从山涧上游奔涌而下,裹挟着断枝碎石冲过路面。青骢马惊得扬起前蹄,被她牢牢拽住缰绳。
"退后。"她拉着马匹退到一处突出的岩壁下,眼睁睁看着洪水漫过车轮。车厢在激流中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忽然一声脆响,左后轮的车轴断裂,整个车厢倾斜着被冲向下游。
陆昭阳抿了抿唇。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半盏茶时间,山涧水位就开始下降。她牵着马蹚过及膝的泥水,检查受损的车厢——药材箱子被油布裹得严实,倒是无碍,但车轴已经彻底报废。
"只能骑马了。"她抚了抚青骢马的鬃毛,将散落的行李重新整理。装着紫灵参种子的锦囊一直贴身携带,此刻摸上去还能感受到微微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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