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拧开生锈的锁芯时，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江河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在扑面而来的凉风中闻到某种熟悉的松香味——那是精密仪器专用的防锈油气息！
日光从挑高十二米的穹顶天窗倾泻而下，照亮了覆盖防尘罩的庞然大物。
夏悠梦的高跟鞋声突然停顿，她弯腰拾起地上一枚六角形金属件，镀铬表面印着德文标识。
"这是KUKA机械臂的固定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激起轻微的回声。
老板掀开最近处的防尘罩，深灰色钣金外壳上的激光蚀刻依然清晰：
“以色列奥宝科技的SMT贴片生产线。”
江河的指尖抚过操作面板，液晶屏突然亮起待机状态的绿色荧光，2018年的最后一次系统自检记录赫然在目。
“两年前这里有家法棍国无人机公司。”
老板用袖口擦拭着设备铭牌。
“巴黎总部撤资时，这些设备抵了三年的租金。”
他踢开墙角堆积的泡沫板，露出印有瑞士十字标志的木箱，封条上的湿敏指示剂还保持着干燥的蓝色。
夏悠梦已经沿着生产线走了二十米，防静电地板的接缝处偶尔闪过银光。
她突然蹲下身，用手机电筒照亮某个标识：“Class 1000无尘车间认证标牌，有效期到明年三月。”
江河快步跟上来时，看见她正在用钥匙划开通风管道的保护膜，露出里面崭新的高效过滤器。
在原料仓库存放的木托盘上，他们发现了更惊人的秘密。
三层防潮纸包裹的碳纤维预浸料，生产日期是半年前，樱花国东丽公司的LOGO在紫外线照射下浮现出防伪水印。
夏悠梦对照着手机里的物料清单，发现这批材料的型号与江河手里的第四代机翼完全匹配。
“空气动力学实验室在地下。”
老板按下墙面的隐藏开关，液压驱动的暗门缓缓开启时，江河看到墙壁厚度足有半米。
负压实验室的环形风洞安静地沉睡在防爆玻璃罩里，控制台屏幕突然亮起的启动画面，显示着某家慕尼黑航空实验室的授权信息。
夏悠梦的指尖在触控屏上快速滑动，调出设备日志：“八个月前还有人做过湍流模拟测试。”
江河两眼放光，自家这老婆真是啥也会啊，不愧是魔都高材生，有两把刷子！
呸......叫什么老婆，等领了证再叫。
她转向满脸涨红的老板：“上家租客真的四年前就撤走了？”
财务室的保险柜解答了这个疑问。
老板掏出的租赁合同显示，半年前曾有家龙城科技公司短暂入驻，却在获得军工认证前夕突然注销。
江河翻看着遗留的AS9100D航空质量体系认证文件，发现所有设备校准记录都延续到去年圣诞节。
“所以您报的租金...”
夏悠梦轻轻合上保险柜，耳坠晃动的频率突然放缓，
“是基于这些设备还封存在木箱里的估价？”
她浅灰色的西装裤扫过那台价值千万的复合材料热压罐，罐体侧面的安全阀正在渗出丝丝白雾——显然老板请的看护人偶尔会来给设备做保养。
合同谈判持续到深夜。
当夏悠梦指出那台九轴五联动数控机床的直线电机需要每季度充磁维护时，老板终于承认自己保留了原厂工程师的联系方式。
江河适时打开三菱重工的远程诊断系统，设备自检报告显示所有主轴精度误差都在0.005毫米以内。
老板用钥匙串敲了敲热压罐的外壳，金属震颤声在地下实验室回荡。
“租金嘛……"
他拖长的尾音让江河眼皮一跳，夏悠梦却已经掏出激光测距仪，光点精准打在车间的消防喷淋头上。
“层高11.8米，无尘车间实际面积792平米。”
她报数的速度比老板眨眼还快。
“您报价单上按普通厂房每平米25块算，但这里的环氧地坪能省我们三个月装修期。”
江河适时调出手机里的建材市场数据，今日树脂涂料价格比去年同期涨了18%。
老板的拇指在计算器上按得劈啪作响：“每月18万，押三付一。”
夏悠梦突然轻笑出声，鞋尖踢了踢角落里覆着油布的庞然大物：
“您这台意大利热成型机的水循环系统，每月光防冻液就要耗掉两千块。”
她掀开油布，露出控制面板上闪烁的故障代码，“何况它已经两年没做主轴校准。”
谈判在布满灰尘的品控室里拉锯。
当江河连入那台樱花国沙迪克慢走丝线切割机的云端日志，证明其闲置期间产生的数据流量费远超设备折旧时，老板的后颈开始渗出细汗。
夏悠梦从包抽出的租赁合同范本里，夹着开发区管委会最新发布的《高端装备制造企业租金补贴实施细则》。
1. 基础租金：12.8万元/月（含设备使用权），按季度支付。
2. 能耗附加：400kW电力扩容费由业主承担，水费按市政价格上浮15%包干。
3. 设备维护：业主负责提供原厂保养记录，大修基金从押金账户按实际发生额抵扣。
4. 递增条款：次年租金上浮3%，第三年锁定CPI涨幅（不超过5%）。
5. 退出机制：若因航空政策变动导致停产，可凭民航局文件免除三个月违约金。
老板彻底没话说了，内心无奈道：“这......这是什么来头啊......准备的比我还充分。”
此时老板话锋一转：“你们是要搞无人机是吧？不知道你们的证件准备的怎么样......”
夏悠梦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绕开缠在上面的线，所需要的文件包括租赁合同、公司注册文件、环评报告、生产许可证、适航证、无线电核准证等一应俱全。
老板此时彻底傻眼了。
内心道：“这......这......这像话吗？你这熟练的有点过分了吧。”
转头看了看扶持民营企业的红头文件，又看了看江河开的行政专用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是顶配的A8L。
老板内心突然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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