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葬骨,无需祭奠。
霍云向她郑重地行了个礼:“将军放心,金吾卫就算只剩一兵一卒,也会守住南边防线。”
从没见过这样失衡的战场,一人对千将。
雷火弹掷完,冷峻的将军把断魂枪往地上一戳,于狂风暴雪中高声呼喝:“耶律光,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来!”
这诱惑太大了。
断魂枪有七十二路,一路一命,俱是杀招。
耶律光弯弓搭箭。
一千人弯弓搭箭。
箭雨扑面,就跟仇恨一样密集。
苏唳雪左臂、腹部、腿上都中了箭,头盔下,半边脸全是血,糊住了眼睛,每一次呼吸都痛得浑身发颤。
“苏将军,败局已定,你还要死扛吗?”耶律光擎起弯刀,步步上前。
“来!”
血染的人将断魂枪高高挥起,劈下,把三根箭杆强行削了,箭头还留在体内,她也不管。
“抓活的。”
耶律光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又冷又硬。
苏唳雪站在高处,脚下堆满尸体。
她背上又狠狠中了一箭,踉跄一步,拄着断魂枪,跪倒在尸堆上。
掏出最后一枚雷火弹,黑衣黑甲的人抬头望望天空,但见斗柄西斜——
黑夜就要过去了。
“将军!”
突然,飞廉一骑绝尘,冲阵而至,背上还驮着一个纤纤的身影。
苏唳雪有些看不清。
除了她,飞廉从不驮任何人,那是谁啊?
“将军!”
彩衣翩跹的女孩子跌跌撞撞攀上来,一面被成山的断肢残骸吓个半死,一面又被眼前人的惨样子骇得心脏狂跳。
苏唳雪认出了人,简直要疯。
她来干什么啊?
黑衣黑甲的人将雷火弹扔进敌群,为她争取出一个暂时安全的空间,将人拉到身边,鲜血浸满双手,她颤颤巍巍地几乎举不动长枪,却还固执地将冒失的女孩子挡到身后。
孰料,小丫头不听话,一猫腰钻到自己面前,以身体撑着她,握紧枪杆,拼命一挥:
“呀——!”
万丈离火自枪尖喷涌而出,横扫出一个巨大的半圆。
烈焰所触,顷刻焦土,连白骨都没剩下。
“……”
“……”
敌人震惊了。
苏唳雪也震惊了。
“快跑啊!”
不知谁嚎了一嗓子,所有人呜哩哇啦四散而逃。
“不许跑,回去!谁敢抗命,军法处置!”耶律光拿马鞭把手下一个个抽回来。
虽然他带的兵不如大哥,但一千骑兵被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打得溃不成军,未免也太丢人。
打退敌人这一波攻击,苏唳雪勉强捞回心神,匆匆看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整个人却忽然地直挺挺往下栽去。
“将军!哎——!”
南宫离急慌慌把人往怀里收,可不知怎么了,脚下像踩了棉花似的轻飘飘地,手上也没力气,几乎扶不住那披甲的人。
多年征战的本能令苏唳雪在最后一刹清醒过来,自己撑了一下,好歹没把她砸尸堆里去。
浑身浴血的人仰面躺着,侧过头,望见一个令人绝望的景象——乌黑的大马身上、肚子上前后插满了箭,鬃毛凌乱地扑散着,倒在雪地里,嘴角全是血沫子。
“飞廉!飞廉……”
忽然,她感到脖子上滴滴答答,落了几滴温凉的液体,以为小丫头又哭了,吃力地回过头,想安慰一下,却猛然瞧见,女孩子除了眸子里盈盈的泪,娇嫩的唇里竟溢出许多血珠,百止不住,一颗一颗地洒落到她脸上、身上来。
“阿离!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南宫离将掌心贴在她胸膛,试图再次催动灵力,却怎么也做不到。
苏唳雪立刻就明白了——这丫头方才太着急,被自己的烈火反噬了。
她将她手握住,低低地劝:“听话……别伤害自己。”
“呜呜呜……那你怎么办?你怎么办!”
女孩子哇哇大哭。
“百姓们……撤完了吗?”血泊里的人勉强抬了抬头,问。
南宫离泪眼婆娑地望向战场——契丹骑兵正绕过火,去围追堵截尚未跑进山坳的无辜百姓,情势很凶险。
她紧紧闭住眼睛,呜咽道:“快、快了!”
黑衣黑甲的人张了张嘴,终究不忍苛责这份稚拙而缠绵的心意,抬起手,摸了摸那白嫩嫩的脸颊,而后,骤然挺身,提枪冲下尸山。
断魂枪在敌兵与百姓之间杀出一条血路,将双方再次隔开。与此同时,骑兵形成一个包围圈,所有弯刀都向这不要命的人招呼上来。苏唳雪背上挨了一刀,踉跄着栽倒在地上。耶律光驱驰坐骑,以铁蹄狠狠践踏着雪泥中毫无还手之力的人。
“住手!”
南宫离冲过来,张开双臂,挡住那丧心病狂的变态。
小美人儿流过泪的眸子楚楚动人,睫毛濡湿,眼底的凤尾花在一片狼藉的血腥场里勾出一抹惊艳的色。
契丹小王爷眼前一亮,勒住缰绳,从马上俯身,拿鞭子抵着那轮廓柔美的下巴颏,抬起来,色眯眯地说:“小公主,想让你情郎活命,跟本王子做笔交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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