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玉门关十万亡魂的血染透了八百里祁连山川,十年后世道并没好哪怕一点儿。
那些故去的人,站在路的尽头,一直看着她、等着她。她心心念念的人,还伤痕累累地躺在病床上,口里呢喃着她的名字。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去见他们。
她的冲动,她的决心,她山一样的气魄,已经统统展现出来了,她要做不公不义的纠正者,哪怕需要下地狱。
“小婊子!老子真给你脸了!”
孙禄生性暴躁,学不来主人和大哥孙福跪在一个小丫头片子脚下的窝囊样子,瞅准机会,撞开左右侍卫,朝着南宫离径直扑来。
断掌之仇还没报呢!
柔柔弱弱的小公主,跟那些他们拖上床的小鸡崽儿有什么两样?除了泪涟涟,嗷嗷叫,一点儿本事也没有,那细细的喉骨,一掐就断,哭都来不及哭一声。
“殿下!”
王婉正巧见下人打来一壶滚水沏茶,情急之下,捞过茶壶向孙禄泼去。
只听啊呀一声,滚烫的水汽在孙禄右脸滋滋腾起,揭开手掌,一只右眼已被生生烫熟了,凄厉的哀嚎从屋顶窜出去,响彻天际。
“来人,继续行刑。”
南宫离喝道。浸透血腥气的字眼夹杂着无情无义的凶残,随着一声声鞭响,滚滚碾压过所有人的心肠。
漫长的行刑过程一直伴着孙太守惨绝的哭嚎,到最后,所有人都有点儿受不了了,胆子小的文官已然开始反胃,呕吐声此起彼伏。
“殿下,我大熠若有酷吏榜,您老人家绝对榜上有名。”王婉感慨道。
南宫离盈盈一笑:“那怎么成?要做就做榜首!”
王婉:“……”
还榜首?!她是拿这种事当炫耀了吗?一个女孩子如此不在意名声,真是城门外吹喇叭——想得太开。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看不透南宫离。
小公主年纪小,爱热闹,爱新鲜,爱戳记人,还有一点儿坏兮兮的顽劣性子,但并不令人反感。花一样的女孩子,正处在无忧无虑的年纪,天真烂漫,笑眼盈盈。
她笑容很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艳,可为什么她每次笑的时候,里面都在哭呢?
在这神秘的女孩子身上,似乎总有一种凋落而未尽的美,一种冷血而悚然的性感。就好像,她已独自走过了许多路,经历过无数次战斗、厮杀,早已经粉身碎骨,再也鲜活不起来了。
“姐姐,我这么狠,她会不会又要发脾气?”
突然,又想起那个人。
怕她生气,怕她失望,怕她又冷她一整年。
王婉微笑:“殿下,很多人都希望女孩子乖顺、懵懂,永远如同婴儿般无知,以为这样快乐。可下官觉得,蹂躏一大群胆小鬼和墙头草更快乐。”
医馆
“她……”
苏唳雪睁开眼睛,第一个念头便是南宫离。
“她?”
李眠关正在一旁理药材,闻言走过来,一边搭脉,一边瞅着这死心眼儿的小病人,佯怒,“一睁眼就问她,将军,下官守着您治了两天一夜,怎么也不见您惦记一下?”
“李大夫辛苦了。”苏唳雪颔首,不好意思道。
可那双英气的眼睛忍不住地瞥向门口,心里装的,还是那个人。
李眠关彻底服了:“放心吧!她好着呢,早回家睡大觉去了。那丫头您又不是不知道,才不会自讨苦吃呢——就为她一句话,您看您昨晚那个样子,想吓死谁啊?”
习武之人底子好,虽说月凝霜的毒厉害,可要不是那丫头昨晚闹那么一出,她也不至于心弦惊动,一下子弹压不住。
“还好没事了,否则就冲您家小殿下昨晚那架势,将军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还不得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啊!”
李大夫带着清晰的自我定位,夸张地纵声哀叹。
“她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苏唳雪耷拉着眼皮,恹恹地道,似乎没什么力气。
李眠关眼睛一眯,噤了声。
许多人不清楚,人动一动嘴巴、抬一抬眼皮,其实都是需要气息支撑的。当气息一旦弱到一定程度,连眨眼都会变成一种负担。
她这才刚醒,整个人薄得就像是透明的,轻拿轻放还生怕不能万全。
“李大夫,公主殿下的奶娘嬷嬷来了,人在前厅——呀!将军,您醒啦!”
忽然,唐云掀开内室隔间的帘子,探头禀道。
李眠关有些愕然:“李嬷嬷?她来干嘛?就她一个人吗?”
“嗯,也没说干嘛,就说要见将军。反正……看上去不大好惹。”小副将瘪瘪嘴,讷讷。
“坏了坏了!那丫头该不会又回去哭哭啼啼地告状了吧?”李眠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李大夫,您怎么看上去特别怕她?”唐云奇怪道。
“你不知道,那位嬷嬷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八成是嫌咱们昨天惹哭了她家小殿下,今儿个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小副将眨眨眼,有些犯难:“那咋办?不然……我就说你们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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