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雪掠过凌州城头,谭威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停顿。羊皮纸上墨迹未干,他望着帐外黄崇凌州驻地的方向,轻叹一声将信纸折起。
同为都司主官,黄崇所辖之地广袤,麾下兵力雄厚,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而土甘都司不过是由几处边缘卫所拼凑而成的屏障,地位上终究低了半阶。
黄崇可以尊称督帅、督军,谄媚点也有拍马屁的叫声督师,可谭威在人家眼里就是个督将,给个面子叫声都督,不给面子叫某某将军也是合乎礼法的。
所以有些话,终究不便当面直说,怕弗了黄崇面子。
“去把这封信亲手交给黄督军。”
他将信递给亲兵。
“切记,不可声张。”
信中他详细分析了蒙古人的困境,北有世仇,东、南被明军封堵,唯有南逃呷玛才是生路。
黄崇接到信时正在批阅军报,粗粝的手指摩挲着信纸,眉头越皱越紧。这些天他始终对谭威移师淳水南岸却按兵不动心存疑虑。
“这谭威,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他将信纸重重拍在案上,烛火随之剧烈摇晃。
但反复思量后,他的心思愈发变得凝重,谭威的分析虽大胆,却句句在理。
“声东击西。。。”
他喃喃自语道:
“好个狡猾的呼查哈!”
与此同时,蒙古大营内的牛皮帐篷里,呼查哈正用匕首在羊皮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
“风州军是我们的心头大患。”
他的刀尖狠狠戳在凌州东部。
“只要把他们打垮,淳水南岸那些散兵游勇不足为惧!”
他转头看向合布勒。
“你带四千主力佯攻风州军,我率六千人趁夜拿下老鸦口!”
合布勒单膝跪地,腰间的雕弓随着动作发出轻响:
“末将定不辱命!”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渴望,只要能在这场战斗中立下战功,或许就能早日迎娶呼查哈的小女儿。
夜色中六千蒙古骑兵裹着厚厚的毛毡,马蹄上绑着棉布,悄无声息地朝着老鸦口进发。
合布勒则带领另一队人马,缓缓逼近风州军外营地,寒风中只偶尔传来战马的喷鼻声和甲胄的轻微碰撞声。
“敌袭!”
风州军营地的了望塔上,值夜的哨兵突然大声吼道,尽管蒙古骑兵采取了消音措施,但在寂静的夜里,马蹄踏雪的细微声响还是引起了警觉。
梆子声骤然响起,整个营地瞬间沸腾起来。
合布勒见偷袭不成,猛地拔出弯刀:
“强攻!”
随着一声令下,蒙古骑兵纷纷取出火箭,点燃后射向营地。
顿时风州军营地内火光冲天,干草堆和帐篷纷纷燃起熊熊大火。
一些骑兵推着木板,试图填平壕沟,为后续部队开路。
“开炮!”
队正的怒吼在营地内回荡,城炮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巨大的散弹呼啸着砸向密集的蒙古骑兵。
惨叫声中人马翻飞,血花四溅,短暂的混乱后,风州军迅速组织起防御,弓箭手们登上城墙,朝着蒙古骑兵倾泻箭雨。
蒙古骑兵的攻势异常凶狠,前排倒下,后排立刻补上。
借着火势,部分骑兵冲破防线,挥舞着弯刀冲入营地。
“杀!”
风州军的将士们红着眼睛迎了上去,刀光剑影中,鲜血染红了雪地,合布勒骑着高头大马,在乱军中左冲右突,雕弓连珠般射出利箭。
双方在外营地内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尽管蒙古骑兵来势汹汹,但风州军也非吃干饭的,死死守住了阵地,战斗陷入了胶着,胜负难分,而在老鸦口方向,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急促的号角声撕破风州军营地的夜空,黄崇正在擦拭心爱的青铜古剑,指尖微微一顿。
他将剑身缓缓收入剑鞘,满脸的淡然,作为镇守数州的都司大帅,这点阵仗还不至于让他乱了阵脚。
掀开帐帘的瞬间,血腥气扑面而来,火光中蒙古骑兵的弯刀泛着幽蓝的光,前排士兵悍不畏死地冲撞营门。
黄崇眯起眼睛,在心中快速估算敌军兵力:
“正面不过四五千骑,哼,雕虫小技。”
他转身对身后的亲卫下令:
“传陆振峰,死守营门,命何展雄集结预备队,随时听令。”
回到营帐,黄崇重新展开谭威的密信,烛火摇曳下,信中的字迹仿佛在跳动:
“漠南蒙古受满清挑拨,与呼查哈交恶已久。。。 此番猛攻风州,极可能是声东击西,意图南逃番地。。。”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思绪却飘回数月前,那时谭威未经许可擅自调动军队,虽最终得胜,却也让他这个名义上的上司颜面无光。
再加上吴三桂隐晦的暗示,以及对蒙古骑兵战力的忌惮,让他本能地抗拒谭威的提议。
“谭威啊谭威。”
他对着信纸喃喃自语。
“你真心来援,我承你的情,但我好歹也是你的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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