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车做成的防御后面,张作相正和刚回营的“跑拔子”说着话。
“大人还有多久能赶到?”
“张统带此时已经丢下步兵和辎重,亲率骑兵往这边赶了,估摸再过两个小时就能到了。”
张作相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再过两小时,我都他娘的成尸体了。”
他又忍不住看向张景惠的营帐,这位跟自己并肩子作战多年的老大哥,此时可不就躺在那里成了具尸体。
抬头看了看远处,有三百多马匪又在组织新一轮攻击了。张作相转头吩咐“跑拔子”。
“你再出去一次,务必让统带加快速度,我们这要支持不住了啊。”
“是。”士兵说完便转身离去。
张作相检视了一眼左右。
两营兵经过这两天折腾,能继续战斗的就不足三百了,昨晚又死了一个管带,对士气打击实在大啊。
他懊恼的将拳头砸到地上,最近这一年是走的什么字啊?
去年围剿青马坎被人活捉,还想着这次入草原能挣回点脸面呢,这眼看着就又要被干个全军覆没了。
可人生就是这样,绝大部分时候你的抱怨其实屁都不是。
他只能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抽出手枪,朝着左右的兵马高喊。
“弟兄们,咱们统带再过半小时就到了,都给老子挺住了,晚上咱们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好?”
“对,到时候一定喝个痛快。”
“要是老子死了,把酒倒地上就成啊。”
“呸呸呸,闭上你的臭嘴。”
这群人,都是从张作霖赵家庙就跟过来的,大小仗也打了无数,即便面对数倍于己的马匪,仍没有表现出退缩的意思。
一个个摩拳擦掌,打算与对面血战到底。
忽然,对面的马匪的后方起了骚动,原本在前排的骑兵也开始匆匆掉头。
啪啪啪啪啪......
远处传来了密集的枪声。
马匪大后方尘沙扬起,原来还嚣张跋扈的匪徒一个个跌落马下。
“大人,是咱们统带到了吧?”
一个卫兵兴奋的指向东北面,张作相顺着他手指之处望了过去。
只见一匹白马带队绕到了马匪侧面,在队伍迅速调整好方向后,便开始了冲杀。
那马上之人一身统带服饰,双持大肚子驳壳枪左右开弓,枪口所指马匪纷纷中弹落马。
而跟随他冲阵的二百士兵则是全身黑衣,各个杀气腾腾。
“那是杜玉霖啊。”
这人张作相可太认识了,当初在青马坎还假扮可怜生擒过自己嘛。
今天人家可没演废材,他这一人一马在战阵中是横冲直撞,犹如杀神下凡。
那三百多的马匪,在正面、侧面的双重暴击下迅速瓦解,最后只有百余人朝西溃逃而去。
杜玉霖还不满意,与正面的邱天明合兵一处后,又继续朝西追出了老远才收兵而回。
当他带着大队再到营帐外时,张作相已经带着所有还能动的帮带、哨官候在那了。
杜玉霖远远就翻身下马,抱拳朝张作相走过去。
“哈哈,杜某来迟一步,让张管带受惊了。”
张作相小跑几步,热情的拉住杜玉霖的手。
“哎,你这哪里话,要不是杜大人及时赶到,我们就都完了。”
他边寒暄,边偷眼观察杜玉霖带来的人马。
嚯。
这一看心头就是一紧。
这阵容可比去年青马坎那会要强上好大一截。
近千人的队伍清一色骑兵,巡防营穿戴占八成,还有二百黑衣人。
看看人家手头上都拿着的啥?水连珠、二十响盒子炮、骑兵款驳壳枪,这都是数得着的好枪啊。
张作相以前一直觉着自己部队装备的“金钩疙瘩楼”算不错了,但这一比真就有点不够看了。
没好意思多看,他就继续招呼着杜玉霖进营了。
邱天明和安庆余安排自己部队在营外休整,随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大帐内,张作相和杜玉霖分宾主落座,邱天明和安庆余则站在杜玉霖的身后。
杜玉霖往周围看看,满脸都是询问的表情。
“听说张景惠张大人也来了,他这是受伤了么?那我可得前去探望啊。”
说罢就要起身,但被张作相给按了回去。
“谢杜大人挂怀,但不必去看了,张大哥他......他先走了。”
张作相说着说着就悲从中来,失声痛哭起来,泪水将脏兮兮的脸冲出了两条黑道子,看得人心酸。
“这......这从何说起啊?”
杜玉霖惊讶的看向身后二人,邱天明和安庆余眨巴着眼睛,也都觉得这事过于突然。
谁不知道这张景惠在张家军中的地位啊。
当初张作霖被逼走投无路,本是打算去投奔冯德麟的,结果途经八角台偶遇张景惠,人家不但留下他,还甘愿做二把手,将全部的手下都交了出来。
可以这么说,没有张景惠的知遇之恩,就没有张作霖今天的发达。
但就这么个人,突然就死在这草原之上了?就说除了杜玉霖,谁能不惊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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