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暖的帆布鞋踩在磨得发亮的青砖上,目光被正在拉坯的店主吸引。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掌贴着旋转的陶土,随着转盘的节奏轻轻施力,一团不起眼的泥巴渐渐长出流畅的瓶身,肩部微微收窄的弧度像极了少女的腰线。她看得入神,指尖不自觉地在空气中描摹着曲线,直到霍袭丞的西装袖口拂过她手背:“想试试?”
“袭丞,我也想试试。”林蕴暖转身时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霍袭丞笑着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掠过她因兴奋而发烫的耳垂:“好,我们一起。”他的声音里带着纵容,仿佛在回应她无数次类似的请求——从学做马卡龙时把糖霜撒得满厨房都是,到去年在画室里把油画颜料蹭到他衬衫领口,他永远是那句“好,我们一起”。
店主搬来两张原木旋椅,转盘启动时发出轻微的嗡鸣。林蕴暖看着面前的陶土块,突然想起婚礼上他们共同浇灌的爱情树,那时她也是这样既期待又紧张。霍袭丞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带着体温的触感让她安心:“跟着转盘的节奏,先定中心。”他的手指包裹着她的,引导着陶土在掌心旋转,粗粝的陶土摩擦着指腹,渐渐变得服帖。
“小姐的手太秀气,要稍微用点力。”店主笑着递来一块湿海绵,霍袭丞趁机握住她的手腕,帮她调整姿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打高尔夫吗?你说握杆像握钢笔,结果球飞进了湖里。”他说话时,拇指轻轻擦过她手腕内侧的薄汗,那里有个浅褐色的小痣,是他每次牵手时都会无意识摩挲的地方。
陶土在两人交叠的掌心跳动,渐渐长出歪斜的瓶颈。林蕴暖看着歪扭的瓶身笑出声:“怎么像个醉汉?”霍袭丞却认真地用指尖修饰瓶口:“醉汉也有醉汉的可爱,就像你上次烤焦的曲奇,我偷偷吃了三块。”他抬头时,陶土粉末沾在睫毛上,像落了片细雪,让她想起蜜月时在瑞士雪山,他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雪,睫毛上结着冰晶的模样。
店主教他们用刻刀在陶身上画纹时,林蕴暖忽然想起大学时霍袭丞在她笔记本上画的简笔画。她握着刻刀的手有些发抖,霍袭丞便覆住她的手,在陶土表面刻下两道交缠的波浪线:“这是你喜欢的莫比乌斯环,代表无限循环的爱。”他的刻刀划过处,陶土的肌理露出细腻的内层,像剖开时光的截面,露出藏在深处的温柔。
当他们终于完成作品时,两个歪歪扭扭的陶罐并排摆在工作台上。林蕴暖的陶罐肩部鼓起,瓶身上刻着深浅不一的波浪,霍袭丞的则在瓶颈处多了个小心形凹陷——那是他趁她不注意时偷偷捏的。“烧制后会收缩变形,”店主用粗麻布擦拭转盘,“但手作的温度,机器永远仿不来。”
离开时,夕阳的余晖穿过陶艺店的格子窗,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蕴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陶土,霍袭丞却忽然低头,在她指尖轻轻一吻:“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会,你在陶艺吧做了个歪杯子,说要送给未来的先生。”他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温柔,“现在,你的先生终于等到了。”
夜风带着海潮的气息,吹过陶艺店外挂着的铜铃。林蕴暖望着橱窗里他们的“作品”,忽然觉得那些不完美的弧线,正是时光最动人的印记。就像霍袭丞西装上沾着的陶土粉末,就像她发间别着的他随手摘的野茉莉,这些琐碎的细节,终将在岁月的窑火中,淬炼出最温暖的形状——那是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爱的容器。
渔村的夜是被海风湿润的。青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每一道砖缝里都嵌着细碎的珊瑚碎屑,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林蕴暖的亚麻裙摆扫过石墙,墙面上攀着的七里香正开得热烈,白色小花在风里簌簌掉落,有两朵恰好粘在霍袭丞的西装翻领上,像他别在胸前的温柔勋章。
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交缠的手指在石板路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路过街角那棵百年榕树时,林蕴暖忽然闻到若有若无的花香——不是海腥味,也不是渔家灶间的烟火气,而是带着露水的、热烈的玫瑰芬芳。抬眼望去,前头巷口斜斜挑着块木质招牌,"珊瑚巷花房"四个字被藤本月季缠绕,暖黄色的灯光从玻璃窗内溢出,将门前花架上的红玫瑰染得像浸在蜂蜜里。
花店的玻璃柜里,十几支卡罗拉玫瑰正开得浓烈。花瓣边缘泛着丝绒般的光泽,花茎上的尖刺被细心地修剪过,只留下底部两圈浅褐色的护叶,像给每支玫瑰穿上了小裙摆。林蕴暖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玻璃,目光停留在花束中央那支开得最盛的花朵上——五十六片花瓣层层叠叠,花心处的鹅黄色花蕊正渗出细碎的花粉,像藏着无数个未说出口的小秘密。
霍袭丞注意到她忽然收紧的手指。这个总说"鲜花易谢不如盆栽"的女人,此刻眼里却盛着比星光更亮的光彩。他想起婚礼前夜,她躲在病房里偷偷掉眼泪,说父亲没能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而他当时捧来的,正是这样一束红玫瑰,用医用胶带缠着花茎,说"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像爱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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