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船在地下暗流之中游走,撑船人拿着一支竹蒿,每遇到岔路便敲击一下两侧的石壁,引导着小船向正确的方向前行。
芍药是最早醒来的。
她跟着药师尚德学习医术的时候,日日与药为伴,身体早已产生了抗性,因而这迷香对她而言并不会有太多作用。
船行于水上,风穿过洞中。
芍药一动未动,呆呆地望着这座洞穴:洞壁上开满了石花,洞顶上垂下一根根尖锐的石笋,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可芍药却无心欣赏这美景,只是无神的望着来时的方向。
她抱膝而坐,泪水不断填满她的眼眶,溢出,顺着她的双颊流下,汇聚于下颌,滴落在船底。
洞顶的石笋仿佛也感受到芍药的伤心,一滴滴“泪水”从笋尖滴落下来。
洞穴在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出现在前方。
小船靠岸的同时,船上躺着的其余六个人也恰巧刚刚醒转。
看起来,迷香的用量经过某位高人精心的计算过,一切都刚刚好。
白震山第一个睁开眼睛,猛地跳将起来,一把揪住船夫,喝问道:“这是哪里?”
船夫却默然不语,神情淡然,仿佛对于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项人尔也醒了过来。
他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身旁的李诗诗,轻轻晃了两下,见小诗渐渐睁开眼睛,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张博文和洛人豪醒了过来,见白震山在逼问船夫,洛人豪赶忙拦了下来,表示归云山庄就在前方,他这就带他们去。
白震山听罢,才将船夫放下,跳下船去,寻到路边一棵枯木,一拳砸将过去,直将那枯木砸成齑粉。
他口中愤怒地说道:“什么狗屁的归云山庄,躲在暗处,故弄玄虚,还用迷香这种下三滥的伎俩,这就是高人隐士所谓的待客之道?”
其实,白震山自然猜的到这里便是他们要去的归云山庄。
可是,自陈忘坠落铁索桥之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十年寻仇路,这个老人将自己变得绝情而孤独,可这一路南下之旅,又让他坚如磐石的心慢慢融化了。
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不再相信陈忘是十年前的杀人恶魔项云,已经陶醉于芍药丫头叫自己爷爷,已经习惯了杨延朗和展燕一路的吵吵闹闹……
可西南一行,众人竟各自离散,老头子的心中便总觉得若有所失。
自陈忘坠崖之后,白震山的内心便陷入了一种复杂的情感之中。
他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什么,可就是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若是不找个由头发泄出来,怕是要被憋屈死。
发泄完了,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陈忘说过,归云山庄或许有他想要的答案,那么,就找归云山庄庄主问个真相吧!
至于得知真相之后怎么做,他不知道。
他甚至想,芍药这丫头怎么办?白虎堂有些势力,可她愿意去吗?
怀着这些思绪,白震山跟在洛人豪身后,一步步向前方走着。
其他人也是一样,芍药感觉到李诗诗在拉她,便站起身来,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跟着他们的步子前进。
众人默然无语,跟着洛人豪挪动着步子。
不多时,洛人豪突然停住脚步,喊了一声:“到了。”
抬眼望去,只见一座富丽堂皇的山庄赫然出现在眼前:
白墙绵延,不知宽度几何?楼台重叠,不知纵深几许?
一座高大朱漆门,两只威武镇宅狮。
琉璃瓦上,四角飞檐走兽;朱漆柱间,处处翻腾祥云。
一张横匾,上书“归云山庄”四大字。
两根竖柱,刻有“蛰伏巨峰等风起”、“归隐深林待云归”两幅联。
未等众人惊叹于此深山之中如何建造如此之大的庄园,那朱漆大门竟已经缓缓打开了。
门后,站着一个眉目俊朗、身材健壮的青年。
这青年一身长袍大袖,风度翩翩,手持一根判官笔,更添几分文气。
他缓缓走出门来,向众人作了一揖,开口道:“听闻贵客光临,我家庄主特派我到此迎接。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楚逍远,江湖人称铁笔书生。如蒙诸位不弃,且随我入庄。”
说罢,将手中铁笔指向庄内,做了个指引的手势。
“铁笔书生?”白震山听着这名号,总觉得十分耳熟。
“楚逍远,”项人尔仔仔细细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人:“五年前文举高中榜眼,又参加武举,得了第五名的那个书生?放弃了朝廷的大好前程,却突然弃官不做,销声匿迹之人?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
白震山听完项人尔的话,一拍脑袋,恍然想起来了,五年前是出过这么一号人物。
时有诗赞云:
铁笔一杆袖中带,文才武功两相全。
从来不屑权与贵,只想逍遥游人间。
不过没过多久,此人便销声匿迹,渐渐被江湖淡忘。
楚逍远微微一笑,道:“陈年旧事,不值一提。当年不过是考着玩玩儿,不料官还没做,就涌上一堆不认识的,攀什么故交门生,结什么兄弟姻亲,好生无聊,恰好我家庄主缺个看门护院的,鄙人逍遥自在惯了,看此处闲情野趣,倒也相宜,便在此住下。诸位不必在意我的过往故事,只当我是一深山野客,来者是客,还请随我入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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