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盐岭东麓,风还在吹,咸味却换了调——不再是扑鼻的海腥,而是一种混杂着泥土与草腐的怪气,就像谁把一捆蒜苗埋在盐罐里腌了三个月。
“怎么感觉空气里多了点绿?”云缨皱眉,手中的火尖枪不自觉握紧,“这不是绿色该有的气味。”
“有点像霉豆瓣。”唐清砚耸耸鼻子,眯眼望向前方,“可惜不是辣的。”
四人立于一块凸起的咸石上,放眼望去,前方是大片盐泽平原,泽底隐隐浮动着若干斑驳身影。他们动作迟缓,却不显笨拙,仿佛是踩着某种固定的节拍,像打更人点卯般缓步而来。
“就是这些家伙。”赵怀真淡声,“草兜人。”
“这名字听着像是种菜的。”云缨下巴一点,“他们手里提的……是锄头?”
盐染瞪大眼仔细看去:“确实像!还有人扛着稻草编的鱼篓,头顶……真是草兜!”
唐清砚拄着剑柄站着,认真道:“这不是种菜的。这是种祸的。”
随着那些身影靠近,众人终于看清了细节。
这些“草兜人”皆披麻带草,形体干瘦如柴,面上蒙着厚重草兜,看不清五官,唯有兜帽下一双双眼睛,幽绿一片,仿佛夜间的烛火,晃晃悠悠地飘在身子上。
更诡异的是,他们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就像踩在盐沼上一样柔软而迟钝,但每一脚都留下了一小滩泛绿的污水。
“他们脚底在漏盐。”云缨说。
“那不是盐。”赵怀真沉声,“是咸水脓。草兜人乃盐泽变异体,形如人,实则附着在亡者残识上的‘绿腐盐灵’。”
“又是灵?”唐清砚皱眉,“这地方灵怎么这么多?就没人来收拾一下?”
“你以为盐泽像你家厨房,说扫就扫?”云缨白了他一眼,“不过我真有点饿了。”
草兜人似乎听懂了这句“饿了”,忽然齐齐抬头,那一排排幽绿眼光在咸雾中亮得惊人。
“看来是你嘴太碎。”赵怀真身形前掠,长剑出鞘,“说吃,他们就来了。”
第一只草兜人猛然加速,如水中跳鱼一般掠出,一柄长柄锈锄带着绿焰横扫赵怀真。锄风未至,地面先塌,数尺内瞬间成泥。
赵怀真不闪不避,剑指一抖,以《八卦衍天》化出一式“离火式”,剑光如旭日初升,硬生生将锄影逼退。
“这锄头不简单。”他低声,“像是从盐骨教那些炼咸房里挖出来的。”
“那他们算咸农?”唐清砚笑着道,旋即纵身而起,脚下一踏,一掌封出火灵,带起热浪,强行烧开了靠近的一片咸泽。
“别跟他们贴太近!”赵怀真提醒,“他们能反吸灵气,尤其是火。”
“哈?”唐清砚正准备下一招,忽然看到他刚刚击退的一名草兜人,竟然身形鼓胀,眼中的绿光大涨,身周弥漫出浓重的咸雾。
“他涨膨了!”盐染惊呼。
“别让他炸!”赵怀真一剑削空,将那人拦腰斩断,可就在剑锋划过的一瞬,那名草兜人竟如破麻袋一般,啪地炸开——
咸水四溅,绿雾弥天,连带着周围两只草兜人都被这“自爆咸术”逼得倒退。
“这……哪是农民,这是咸弹人!”云缨骂道,“还自带腐蚀,真不讲武德!”
“他们是群居性体灵,会主动相互引爆。”赵怀真一边躲避飞来的草藤,一边淡定解释,“越近越多,爆得越快。”
“那还等啥?”唐清砚抖开火符,“大家散开炸!”
战斗节奏瞬间变成“你追我炸”,草兜人不求命中,只求贴脸,像是来借火而不是来打架。
云缨一个回旋扫击,将三只跳上来的草兜人钉在咸泽边缘,怒道:“你们这群咸菜精!腌着腌着居然学会了自热!”
盐染则从远处不断扔出小符封阵,用来驱散草兜人的绿雾,同时远程牵制。
“别看他们像‘乡下来的’,实战可比盐骨教那些装腔作势的家伙还恶心。”她边封边说,“至少这些人还会笑!”
“他们笑了?”云缨瞪眼。
“没有嘴,但我感觉到了!”盐染一脸正经。
就在众人缠斗不休之时,一道比草兜人更沉重的脚步声从盐泽深处传来。
众人一静,只见绿雾之后,一位身形极为高大的草兜人缓缓现身。
不同于其他布衣草藤,他身披咸青兽皮,手持巨大镰叉,脚踏盐波而不陷,绿光眼中竟有了些许“审视”的味道。
“来头不小。”赵怀真低语。
“是首领吗?”云缨握紧枪。
“不。”唐清砚缓缓站起,“我见过他……他是‘撒盐人’。”
众人一愣。
“不是说好‘草兜人’?”云缨纳闷,“咋又冒出个‘撒盐人’?”
“草兜人是这片泽地的躯壳。”唐清砚眼神一沉,“而撒盐人,是泽地的‘手’。”
“那他撒的是……什么?”盐染声音发抖。
赵怀真眼神冷冽:“他撒的,是‘活盐’。”
只见那高大的撒盐人缓缓抬起镰叉,从镰刃凹槽中倾倒出一抔奇异盐粉,粉末落地瞬间,就见周遭咸泽地面忽然蠕动,仿佛活过来一般,无数细小盐脉从泥下伸出,纠缠四肢!
“陷地咸缚!”赵怀真一剑斩下,绿芒炸开。
战斗再起,泽地波动。
这场与“盐泽之手”的角力,才刚刚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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