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山月眼含警告。
“我知道啊。”金宝一边劈着柴,一边道:“我知道你有实力杀了我之后隐匿行踪不被人发现,你也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过一辈子安稳的生活。”
金宝补充道,“和你姐姐一起。”
他不是来安慰她的,是来给她出主意的。
他让她逃。
那天晚上,金宝劈完了院子里所有的柴,又将柴火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角。
正是夏芒之时,白日里暑气蒸腾,夜晚却凉风四起。
他坐在她旁边,仰头看着屋檐上的星星。
两三阶台阶,放不下他的长腿,他就那样随意搭着腿,随意道:
“千夜岛整日整夜都是夜幕,你阿叔教你认过星星吗?”
旁边抱着膝盖的祝山月没有说话,只有屋檐下生锈的风铃随着夜风叮铃作响。
他转头看向祝山月:
“要是日后还能遇见,你教我认一下星星吧。”
“我听宿师叔说,认星星很有意思。”
将头埋在膝盖里的山月侧着头,露出了小半张。
“那你为何不让他教你?”
“他与我阿爹容貌太像了,跟着他学总有一种在我阿爹跟前的错觉——我阿爹自小对我就比较严厉,很多时候我都挺悚他的。”
“你爹对你严厉,还养出你这副性子?”
“我性子怎么了?”
“固执,愚蠢。”
金宝也不看星星了,转头瞪着他。
他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说过他呢。
就算他娘也只说过他善良得糊涂,心软得有些懦弱——这都还是小时候的评价了。
“祝山月。”
金宝看向她,“我说认真的,你走吧。”
“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
“司神阁的人,还有你娘,不会来抓我吗?”
“你能躲得开。”
能躲得开。
但是要躲一辈子。
她看着院子对面的屋子,屋子很小,里面的人是她最在意的人。
阿花性子软弱,没了清白又口不能言,最重要的是她的身子在穷苦的渔家和在那些海匪的手里,已经因为劳累和虐待被糟践坏了。
她是个短寿的命相。
她一直在想,要是阿花知道她后面遭受的苦难是因为她的长辈,会不会怨她是非不分,会不会恨到让她滚出去。
那天晚上,祝山月想了很多,金宝也吹了很久的风。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都没有给金宝一个明确的答复。
金宝从冰凉的台阶上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上褶皱。
“我走了。”
山月抬头看着他,眼眸闪闪烁烁,目送着金宝朝着泛着鱼肚白的天边走去。
他走了。
她没了人质,已经可以逃了。
她可以不去司神阁请罪。
*
距离一月之期已经不足三天,凭金宝自己,就算腿走断了也走不到司神阁或者地蓝。
他走到柳州城的钱行,里面是溪亭府的暗探据点。
李杳和溪亭陟赶来的时候,金宝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跟雪一样。
李杳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金宝。
金宝虚弱道:
“娘,你来了。”
床边的李杳转头看向溪亭陟,溪亭陟摇了摇头。
李杳转头看金宝,面无表情道:
“别装了,你爹就是当大夫的,你有病没病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金宝掩鼻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道:
“有没有可能是爹看错了?”
“看错了也要带你回地蓝。”
李杳淡淡道。
“……我没说不回去,但是我现在样子,要是回去了,能不能不跪着练字?或许等我好了再练。”
“兄长病得这般严重,连坐着也不行了?”
束起高马尾的黑衣少年郎出现逆着光出现在门口,他走到李杳身边,看着床上的金宝。
“若是不能坐着,那便躺着和我下棋也行。”
金宝:“…………”
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练字和下棋。
他从床上坐起身,“我觉得比起这些,修为才是重中之重,我决定回去了还是闭关修炼,不到渡劫期绝对不迈出地蓝城一步。”
他看着李杳,眨巴眨巴眼睛。
“娘,你看这样可还行?”
李杳看着他,淡声道:
“可。”
她本也打算在这小子修为恢复之前,一直把他拘束在地蓝。如今他自己提出来,也好过她当恶人。
站在机关鸟上,从柳州城里上方飞过的时候,金宝回头看了一眼城里的巷子。
“有遗憾?”
银宝回头看向他道。
“我忘了告诉她我的名字。”
金宝如是道。
银宝闻言,笑了一声,像是揶揄,又像是不在意的随意笑笑。
“以你的身份,她若是有心,随意打听便能知道。”
*
山月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信守承诺的人。
她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才会让九州没有她的通缉令,她只知道她可以违背答应李杳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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