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抽出你的经脉,银灰。”卢砚修低声道。
他将沾了鲜红血渍的碎钉甩手一扔,似乎方才做的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苗玥再度重重点了头,“嗯。砚修,生辰吉乐。笑一笑嘛。”
察觉浓郁的瘴气正往卧房悄然钻来,卢砚修瞬间在仍向外冒血的洞孔施展法术,立即将苗玥体内最珍贵的那根经脉剥离了出来,动作干净利落。
感到喉间一股腥甜,苗玥垂下头,嘴角溢出一抹殷红,止不住地染透了干涩的唇瓣。
他缓慢失力地松开拽紧的袖袍,重新仰起头时,眼前已是交叠的重影。
一条夺目的银芒围绕在卢砚修四周,苗玥看到黑长袍迎风猎猎而动。
卢砚修站进法阵里朝他伸出了手。
只是苗玥还没来得及握住卢砚修,他的笑容同着身体一起被突然暴起的碎钉定在了墙上。
“阿砚!”苗玥看着阴翳的瘴气犹如鬼爪,伴随长嘶的夏蝉从法阵底部冲破而出,将卢砚修的身影彻底湮没。
可他越挣扎,碎钉便往体内刺入一寸,无厌地吸食着仅存的妖力。
正当苗玥眼睁睁感受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开始低声啜泣,忽然听到卢砚修传音道:“抱歉。”
“阿砚?”
苗玥的轻唤尚未传出,他模糊地看见自己的经脉由卢砚修的指尖缠着,随后果决地注进了瘴气里的那邪物之中。
邪物渐冉现形后,苗玥已听不到卢砚修与它的对话,缓缓垂着眼眸,“...阿砚?”
随即,他轻微感受到卢砚修和邪物朝自己移过来。
“这是我的诚意。现在...试试效果?”
忽然间,苗玥发觉自己开不了口,他被卢砚修囚禁在了无形的结界里。
......砚修?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不是朋友么?
他看着卢砚修向结界里释放出瘴气形成的毒雾,和邪物站在原地安静观察自己的变化。
在苗玥的神智与身心一点、一点被彻底摧毁之前,他望见了卢砚修眼底深如潭水的漠然。
*
好冷。
苗玥缓慢重新睁开眼眸发现自己变成了猫形态,还活着。
周遭什么也看不清,仿佛坠入了深潭,他倏地听见了卢砚修的嘶哑声音刺入了颅内。
“若要一意孤行,你们只会惨淡收场。”
拼命挣扎时,苗玥又闻见一道脆若银铃的女声铿锵有力,“你做了太多伤天害理之事,今日封印便是你同韶朗的归宿。”
“阿婳且慢,待我将这位误入的猫妖放出去罢。”
他不愿人类帮忙,眨眼的瞬间,还未看清男子的模样,双眸前便感到一股温和的潮湿,随即落在了封印大阵旁。
苗玥经脉残损妖气大伤,匍匐在海边的石碑旁,时而灼烧时而冰蚀的体内反应逐渐剥夺意识。
最终,他没能等到那对夫妻携手从封印的深潭里出来。
......
下雪了。
一阵凛冽的寒风,将镇上的人儿纷纷吹到沙滩观赏晚霞日落。
“稀奇喂!咱们这最南端也能瞧见一回银装素裹诶!”
“都积雪了喂!是个好兆头哇!”
“今日小雪,待会儿整几碗冰沙酸粉给大伙尝尝鲜!先来的有份!”
苗玥被风吹乱深藏污垢的毛发让翩翩起舞的雪花逐渐覆盖,蜷伏在石碑后面,无人在意。
这样死去就好了。
当居民离开大半后,一道带着欢快之意却又不尽相同的青涩嗓音从尽头传出。
“你好叔叔,请问有看到我的阿爹阿娘么?我得知消息赶来,他们应该就在此处。”
中年男子注视着面前这个十几岁大的男孩一脸笑颜,缓缓望向那封印大阵的深潭,为他指过方向,语气尽量沉稳道:“是除妖世家的沐氏沐岑少爷吧...你的父母,他们就在那里。”
“是救世主啊......”
沐岑朝男子道谢,看他惆怅地走远,转身跑向石碑旁边,感知着气息,逐渐放慢了轻快的步伐。
他垂眸看着眼前落封的沉寂深潭,单薄的锦绣长袍衣摆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抬手抚上石壁,在岸边平稳地跪了下来。
“阿爹...阿娘。阿岑来迟了。”
雪片飘到沐岑的侧脸上,融化再滑落。
惨淡的半月不断升起挂在高空。
微微动了下冻僵的手指,沐岑不太正式地施展法术在深潭前为父母立了碑。
拜了三拜,他连忙从周围寻了几朵快枯萎的野花,注入法力使其能够长存后献上。
“阿岑将屋子修建好就来带阿爹阿娘回家。”
沐岑再次重重磕了响头,起身准备离去时,在晶亮的细雪堆里发现了一团浑身是伤的泥娃娃。
*
冷风泻过,青砖红瓦的屋檐染上了一层白霜,雪依然幽然地下着,与沙滩细声交流时化作轻软的簌簌之音,浪涛一卷来,便迅速消散了。
待小心感知到那团泥娃娃尚存一丝气息,沐岑立即小跑过去,将落在他身上的雪轻轻刨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