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瞥了二人一眼。
这两位也是十足的狠人了,能舍得割脸,刨五脏,十足的狠人。
先前也听那大娘娘嘴里提过一句,说这二人是名门出身,这出门在外,江湖之事,能不交恶就不交恶,李镇也回了个礼。
这面子上的功夫做得差不多了,便听着这寨子外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
李镇也不能管了那半空中渡劫的大娘娘,听到了一些熟人的动静,便也往庄子外走去。
见李镇走后,朱老二轻轻捅了捅老秀才:
“老哥,这位,可是你们血衣帮的帮主?”
老秀才脸色古怪,什么劳什子血衣帮,配给盟主提鞋吗?
便摇头:
“非也,非也。”
说罢,也跟着李镇往庄子外走去。
朱老二和朱老三愣在了原地,兄弟俩眼里都透露出震惊。
“定府五脏仙,还有这么厉害的身法技,都不是血衣帮的帮主?”
朱老三点起之前的烟锅子,深深吸了口气,叹道:
“这血衣帮……该是何等厉害的门派?等从妖窟一行归去,定要让门主去好好结交下。”
朱老二点点头:
“三弟想的周全,走,我们去搜刮一下那些人的尸体。”
……
出了庄子,满寨子里都是血腥味道。
之前阴灯笼滚过了整片寨子,便也等于屠了寨子。
这寨子里的血腥味直冲胸腔,叫人两眼发黑,胸口发闷。
李镇本就是彼世之魂,但早也融入了这方世道。
如今见着满地被肢解、蚕食的尸体,心中却一阵地恍惚。
这些人……
不是门道人,也不是什么穷凶恶极之辈。
他们只是寨子里,最无辜的寨民。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个月赚不到一两肉太岁,便是因为这大娘娘要化劫,汲取生人气,这寨子里每一条鲜活的生命,便都成了不可入冥府的孤魂野鬼……
寨子是一条微斜的坡,李镇走得很慢。
脑海里,却多了一些本不会有的画面。
阁楼,庭院,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喊杀声……
一个面色焦急,神色威严的男人,将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托付到一对苍老的手里。
“福伯,镇儿就拜托你了。”
那苍老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压抑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哭腔:
“龛儿,若撑不住,便退之,七门无人性,朝廷更是畜生当道,李家若有你,当还有东山再起之机。”
神色威严,面目停留在黑暗中的男人,缓缓笑道:
“福伯,作为李家仙君,我断然不可能后退半步。
李家遭此劫难,大可能是保不住了……
我若不战死此地,入冥府后,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福伯,你是李家大管事,掌握李家经脉,便拜托你,照顾好镇儿。”
那对苍老的手,接过了襁褓里的婴儿。
李镇的眼里,倒映出恢弘的世界,和一个腰背挺得笔直的老汉。
他想伸手,触摸二人,可却有极其大的阻力,让他困在襁褓之中。
李镇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只成了“呀呀”的哭声。
那腰背挺得笔直的老汉,怜爱地看了自己一眼,又抬起头,看向对面满目威严的男人,笑道:
“李仙君大可安心,我会待镇娃子,跟待亲孙子一样。”
中年人低低一笑,“福伯最靠谱了。”
他伸出手,在李镇的视角里,那张大手轻轻覆盖在自己脸上,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头:
“李家辈有才人出,镇儿,你本名李镇仙,寄我李家宏愿,要做仙碑之中,玉京之君。
福伯虽未入仙君之境,但他有能力将你教得很好……
且记我李家家训……
天下人安哉,天下安哉,桃李不与争,争之亦可疯。
父与贼子战也,儿及冠后,定要超越父。
李家世代为天下人谋幸事,平衡王权,到头来却落得这般惨状……
镇儿,父去也。”
那双大手离开了李镇的脸。
李镇怅然若失,心里说不出的堵。
便见远处,火光弥漫,妖气弥天,鬼祟遍野之地。
一男一女紧紧相依。
“怎么不去与镇儿道别?”
“夫君,我怕我看见了镇儿,就会怕,就会不想死战。”
“你与福伯一起离开,未尝不可。”
“夫君,你我不离不弃,镇儿自有镇儿的命数……
七门不仁,皇权不义,我李家虽失仙碑,但仍能让他们伤筋动骨!”
那男人大笑一声,
“我李家大夫人,当如是也!”
说罢,他手中有弯弓,便摘月为矢,拉满弓,力石万万斤,一箭过,万骨枯。
吞天白光淹没了李镇的视角。
那张苍老的大手,始终抱着自己,从未挪开。
“镇娃子……”
“爷爷带你离开。”
“镇娃子,早晚有一天,你会有能耐,为李家报仇。”
那道苍老声音,虽沙哑低沉,如诡如祟,却在李镇的耳朵里,比春风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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