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靠在火堆旁休息。
虽然是夏季,到下半夜的时候山里却冷得让人哆嗦。
原来铺天盖地的蚊虫只剩下零星,它们偶尔掉进火堆里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声,倒是让原本寂静得一方天地多了一丝热闹。
这样的深山夜里难免会有野兽出没,凌韵不敢睡,一直握着那柄长刀警惕地观察周围动静。可身体大概已经到了极限,眼前只是片刻的恍惚,她便坐着睡去。
直至快要破晓时,她方才惊醒。慌乱过后,便是寻找柳境的身影。
快要熄灭的火堆旁,柳境蜷缩成了一团。他紧闭双眼,冻得牙关直打架,两颊却是红扑扑的。
凌韵暗道一声不好,马上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反复几次,她终于舒出一口气。起身添了些柴火,这才又靠着柳境躺下,一边揉搓他的脊背帮助回暖,一边默默地观察周围环境,盘算如何出山。
柳境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使劲往凌韵怀里靠了靠,眼睛半睁了一瞬。然后眉头舒展开来,嘴角也渐渐上扬。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藏宝的洞窟。双手沾满鲜红,身边堆满死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不断呼唤他,让他一定要把宝藏带回去。
他被这个声音驱使着跳进冰凉的地下河,刺骨的寒意激得他呼吸不畅。就在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师父身上那让他安心的味道带着他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天刚蒙蒙亮,林间的雾气还没散尽,柳境就猛地睁开了眼。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梦里那股刺骨的寒意仿佛还缠在骨头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醒了?”
凌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疲惫的沙哑,“看你眉头皱得紧,是做噩梦了?”
柳境转头看她,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柔和得像蒙上了一层纱。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梦里那个让他安心的味道一模一样。柳境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梦里那些血腥的画面太诡异,他不知道该怎么讲。
凌韵伸手替他擦掉额角的冷汗:“山里的清晨凉,你怎么还流汗?做噩梦不过是因为血脉阻滞,活动开了就好,你别太在意。”
说完她自己率先站起身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等下咱们就顺着这条溪往东走。”
柳境跟着站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凌韵的膝盖上。
师父,你的伤。
摔一跤而已,师父又不是泥捏的,不打紧。
凌韵一面宽慰他,一面甩着腿。接着又绕着柳境快走了几步,见对方表情松懈下来,才道:行了,行了。再给你展示,昨天好不容易填饱的肚子又要造反了。
她醒来可没闲着,早在柳境醒来之前就找了草药敷上,把伤口重新用布条扎紧了。虽然疼痛依旧,但起码行动无碍了。
见凌韵还能开玩笑,柳境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一蹦一跳地跑到前面探路。
一路溪水叮咚作响,偶尔有受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从树丛里飞出来。倒是没有大型野兽出没的踪迹。
两人运气不错,在溪边发现不少野果,吃了一些又摘了不少。
“师父~”
走到日头高照,柳境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还有点发紧,“人会不会记得上辈子的事?”
凌韵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他。小孩儿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困惑,眼睛里像蒙着层雾。
她笑道:“这个,小境真的问倒师父了。不过师父曾听人说起过,要是上辈子有放不下的事,就会变成这辈子的梦。怎么?咱们小境有什么放不下的事?说来给师父听听。”
柳境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心。梦里那双沾满鲜红的手,和现在这双干净的手重叠在一起,让他心里一阵发闷。
凌韵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她这会儿正不断拍打着小腿,试图让吸附在自己皮肉上的蚂蝗掉落。
这种密林小溪边的蚂蝗个头不算大,却像安了定位雷达一样,见人就弹跳扭曲着赶过来。两人小腿和手上虽然绑了布条,但山路难行,难免没有破损。
凌韵小腿虽然只露出小部分,还是被饿急了眼的蚂蝗精准定位了。
小境,扯些艾草点燃,这儿蚂蝗太多了。
远古时期,炎帝神农氏为“宣药疗疾”,尝遍百草,“一日遇七十毒”。他根据万物相生相克的规律,认为“凡中诸毒,百步之内必有解药”,并往往能用附近的药物化解剧毒。
蚂蝗虽然没毒,却是十分难缠的。而它生活的水域长了不少艾草。艾草具有特殊的香气,这种气味能干扰蚂蝗的感知。
上辈子凌韵在野外休息时,点燃艾草熏烤周围区域是基本操作。这样能够有效地形成一个有艾草气味的保护圈,使蚂蝗难以靠近。
柳境闻言瞳孔重新聚焦,一低头便看到三五只蚂蝗正探头探脑地钻他绑带的缝隙。
使劲踢了几下后,他立刻学着凌韵的样子采了一把艾草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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