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手掌抚摸轻柔的布料，很容易勾丝、起皱，要是布料勾丝了，损失的不仅是布料，连做好的衣服都要毁了。
梁玉秀那叫一个提心吊胆。
也是她第一次跟孙金花这么大声的说话。
孙金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气得不行，把手上的布料嫌弃的一扔。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哪怕是丝绸的，我都见过！”
孙金花大声嚷嚷着，一脸地不忿。
梁玉秀没时间安慰孙金花，冲过去之后立马检查她的布料，确定没勾丝之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安心下来。
孙金花见她这副模样，更是生气，气鼓鼓的回屋睡觉去了。
梁玉秀终于有了半天的安生时间，继续 抓紧时间，努力搞生产。
一转眼。
到了下午结束的时间。
邻居和同乡各自有家庭，都要回家去做饭带孩子。
在离开之前，三人会一起清点数目，登记生产进度，以便确保完工时间万无一失。
这是梁玉秀在棉纺厂工作中保留下来的好习惯。
就在这天清点的时候……
“……少了！怎么少了？玉秀，不好了，我今天做完的部分里面少了五件袖子！”
梁玉秀的同乡，也就是兵工厂里的那位嫂子，叫做梁淑君。
梁淑君把她手里的布料，数了一遍又一遍，就是少了五件。
梁玉秀紧张了起来，好好地东西怎么会少了？
“会不会数错了？你先别紧张，我再数一遍。”
但是无论怎么数，还是少了五件。
如果是一件两件，很可能是最开始的时候，不小心弄错了 。
但是这是五件，怎么也不可能是误差。
梁淑君慌张道，“玉秀？怎么办？怎么会一下子少了这么多。”
梁玉秀心里也是慌的，勉强维持镇定说，“ 可能是放在什么地方忘记了，我们先别自乱阵脚，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想。”
就这么一想……
梁淑君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半个小时前我去了一次洗手间，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婆婆在我缝纫机旁边转悠。会不会……”
后面的半句话，梁淑君没有说出来，但是梁玉秀懂什么意思。
她深呼吸，沉着脸，推开门去找孙金花。
“妈，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东西，拿了我的布料？”
“什么东西？什么布料？”孙金花睁着眼睛死不承认，“别以为你这么大声说话，就能吓到我！我才是你妈！你是要跪下来跟我磕头的。“
“妈……你要是拿了，求你拿出来还给我……那些布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如果你喜欢，等我忙完了之后，我单独给你做一件，带你去供销社挑布料，挑你最喜欢的。妈，我真的求你了……”
梁玉秀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在孙金花面前哀求，用尽了各种办法。
但是孙金花就是怎么也不松口。
“没拿！我没拿！我说了没拿就是没拿！”
屋子里就四个人，梁玉秀信得过邻居跟同乡，就是信不过爱占小便宜的孙金花。
孙金花甚至倒打一耙，“梁玉秀，你现在真是胆子大了，连你婆婆也敢冤枉？趁着我儿子不在，想冤枉我是不是？”
“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东西！我求您了，求求您还给我吧。”
梁玉秀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但是她的哀求，没能唤醒孙金花的良心。
这件事情，最后是等孙佑军值班结束，晚上回家里，他听梁玉秀又急又慌的讲述。
“佑军 ，一定要拿回来！一定要拿回来啊！”
孙佑军安慰陆行远道，“你先别担心，我找妈去谈一谈 。”
如此一来。
在孙佑军的一番劝导之下，孙金花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可算是松口了。
“呸，不就是五块布料，还给你！”
孙金花从枕头下面，拿出她偷偷藏起来的五块布料，终于还给了梁玉秀。
梁玉秀捧着好不容易重新回来的布料，刚长长呼出一口气，孙金花又开始作妖了。
孙金花往床上一倒，捂着心口痛苦呻丨吟。
“啊……儿子啊……啊……儿子，妈心口痛……妈头痛……”
“你的媳妇儿天天在家里踩缝纫机……屋子里都是她咔哒咔哒的声音……白天咔哒咔哒，晚上咔哒咔哒……一整天都不安宁……“
“儿子，我已经两天没睡好了……耳边全是咔哒咔哒的声音……不行……妈的心绞痛犯了……你不要让她踩缝纫机了！不要弄了！”
孙佑军一开始是站在梁玉秀这边的，帮忙劝说了几句。
“妈，玉秀就忙这几天，忙完了就好了，你再坚持坚持。”
但是孙金花躺在床上，捂着胸口，说哭就哭了，还对着孙佑军指责道。
“你爸死的早，我一个女人拉扯你长大，受了多少人的白眼……你现在有了媳妇儿，过上了好日子，就想我死……你这是想我去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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