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窗上的鎏金风铃突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萧悦捏着玉佩的手指骤然收紧。
小菊端着热茶进来时，正撞见自家姑娘伏在案前对着月光转动玉佩，金丝滚边的袖口沾了朱砂，在账册上拖曳出暗红色的痕迹。
"让阿诚把西街的货箱都换成樟木的。"萧悦突然出声，吓得小菊差点打翻茶盏，"特别是新到的南诏纱料，每匹都要用银针试过。"
暮春的夜风裹着槐花香漫进账房，萧悦望着对面茶楼飘动的竹帘，忽然想起三日前那抹似曾相识的灰影。
那人蹲身拾瓷片的姿势太过刻意，倒像是故意要让人瞧见衣角的荧光磷粉——南诏特产的夜光染料，偏偏是孙记布庄上月才进的货。
"姑娘，东市刘掌柜又派人来退订单了。"小菊怯生生递上帖子，"说是他家老夫人梦见白虎扑帐......"
萧悦冷笑一声，鎏金耳珰磕在砚台上发出脆响。
这已经是本月第七家毁约的商户，个个都拿些怪力乱神的借口搪塞。
她掀开窗纱，正瞧见斜对面绸缎庄门口聚着三五个妇人，为首的那个戴青玉镯的正在比划什么，周遭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去把上个月修缮房屋的账本拿来。"萧悦蘸着朱砂在宣纸上勾画，金漆门柱、鎏银窗格、甚至新换的檀木匾额在月色下连成诡异的图腾，"让叶公子找人打听下，城里最近可有什么新来的南诏商人。"
三更梆子响过两遍时，萧悦裹着孔雀纹披风钻进后巷。
青石板缝里残留的荧光粉末像星子般闪烁，她跟着时断时续的光点走到护城河边，忽然听见芦苇丛中传来刻意压低的南诏方言。
"......说好只是泼狗血......"
"孙老板要的是她身败名裂......"
碎瓷般的月光将两道黑影投在河面上，其中一人转身时腰间玉佩发出清脆声响。
萧悦屏住呼吸后退半步，绣鞋却踩断了枯枝。
"谁在那里！"萧悦转身就跑，夜风掀起披风露出内衬的孔雀蓝。
身后传来重物落水声，等她攥着半块沾血的玉佩回到铺子，发现账房里那盆十八学士茶花不知何时被人换了——原本缀着金边的花瓣全变成了惨白色。
"姑娘！"小菊举着烛台冲进来，火光映出她袖口的荧光指印，"刚才有人往门缝塞了这个！"
巴掌大的桃木符咒上画着血咒，边缘还粘着几根孔雀翎毛。
萧悦用银簪挑起符咒，忽然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正是孙记布庄用来熏染贵重衣料的独门秘方。
五更天时，叶瑾带着夜露翻进后窗。他指尖还沾着南诏特产的荧光砂，却在看见萧悦案头的东西时瞳孔骤缩。
那半块青玉佩被他举到烛火下，孔雀翎纹在光晕中竟与孙氏宗祠的图腾重叠。
"悦儿你看，"他忽然指向窗外惊飞的夜枭，"百鸟中最记仇的便是孔雀。"
晨光初现时，萧悦站在二楼看着早市人群。
卖花担子经过孙记布庄门前时，她清楚地看见伙计袖口闪过一抹孔雀蓝。
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弹出半截模糊的族徽图案，又像被水浸染的墨迹般消散不见。
晨雾未散，朱雀街上已有杂役举着竹竿挑落各家商铺的挡雨棚。
萧悦倚在缀满孔雀翎的雕花栏杆上，指尖摩挲着昨夜从河滩捡回的半块玉佩。
楼下忽然传来铜锣声，十来个短打汉子抬着漆金箱笼停在孙记布庄门前，箱缝里渗出的荧光粉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星河。
"姑娘快看！"小菊攥着新裁的流云纱裙摆冲上楼，"孙老板在卸南诏来的私货呢！"
萧悦将冰裂纹茶盏搁在嵌螺钿的檀木几上，琉璃似的眼瞳映着对街慌乱的景象。
几个伙计正手忙脚乱地擦拭箱笼，青玉镯妇人躲在门柱后探头张望，腕间的镯子与昨夜芦苇丛中的反光如出一辙。
"劳烦诸位父老做个见证。"清越嗓音惊飞檐角白鸽，叶瑾月白色衣袂掠过人群。
他手中鎏金鸟笼里关着只尾羽残缺的孔雀，翠色翎毛上沾着荧光粉末，正与孙记伙计袖口的痕迹交相辉映。
萧悦抚过腰间新绣的孔雀衔枝纹香囊，系统突然在视网膜投射出完整的孙氏族徽——那只断尾孔雀竟与玉佩纹样严丝合缝。
她转身从多宝阁取出盛着血咒符的琉璃匣，金丝楠木楼梯顿时被绣鞋踏出铮鸣。
"孙老板不是说上月进的南诏染料全遭了潮？"萧悦将符咒掷在对方脚边，孔雀翎毛在晨光中泛起诡谲的蓝，"怎么这用来诅咒的磷粉，倒是新鲜得很？"
人群嗡地炸开，青玉镯妇人想往人堆里钻，却被小菊拽住手腕。
褪色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荧光砂，与昨夜门缝符咒上的如出一辙。
叶瑾适时展开誊抄的货单，朱笔圈出的南诏商船抵港日期，正是流言开始在城里蔓延的那天。
"难怪我家掌柜说梦见白虎！"绸缎庄东家突然冲出人群，指着孙老板鼻尖的手还在发抖，"原是这老匹夫用邪术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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