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浓雾在林逸靴底无声流动，如同某种活物在舔舐闯入者的踪迹。
他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玉璧，青铜纹路在掌心烙下微痛，这是方才老者所说的"；钥匙"；。
苏婉临行前塞给他的怀表在衣袋里有规律地震颤着，仿佛在提醒他此刻并非身处1937年的上海。
"；这鬼雾把山石都吞了！"；刘二妮的抱怨从右后方传来。
红发姑娘用刺刀劈砍着雾墙，刀刃带起的涡流里闪过几缕银丝，转瞬又闭合如初。
她脖颈上缠着的新纱布渗出血痕——那是三小时前遭遇青帮伏击时受的伤。
白衣女子忽然按住林逸左肩，素色手套下的力道让他停住脚步。"；三点钟方向。"；她贴着耳畔低语，呵出的白气在雾中凝成冰晶。
林逸顺着她指尖望去，浓雾深处隐现朱漆廊柱的轮廓，飞檐翘角上蹲着的嘲风兽双目血红。
"；海市蜃楼？"；刘二妮凑过来时撞得佩枪叮当响，林逸注意到她食指始终虚扣在扳机上。
"；是榫卯结构。"；白衣女子举起黄铜罗盘，磁针在琉璃罩内疯狂打转，"；明代官式建筑，但梁枋彩画用了晚清才有的洋红。"；她的银镯与罗盘相击，发出风铃般的清响。
林逸突然记起系统提示音也是这般音色，后背倏地沁出冷汗。
玉璧毫无预兆地发烫，林逸倒吸冷气的声音被雾气吞没。
掌心纹路与青铜饕餮重合的刹那，整片雾海沸腾般涌动。
刘二妮的刺刀"；当啷"；落地，白衣女子罗盘脱手的瞬间被林逸拦腰拽进怀里。
无数琉璃碎片般的记忆划过脑海：戴圆顶礼帽的男人在石库门里擦拭枪管，穿和服的女人用簪子蘸血书写密信，还有老者枯瘦的手指在《江山万里图》某处重重一点...
"；都别动！"；林逸的厉喝惊散雾气，露出脚下棋盘状的地砖。
每块青砖中央都嵌着巴掌大的铜镜，镜面倒映的不是人脸，而是走马灯似的变幻场景。
刘二妮的皮靴正踩在一面映着爆炸火光的铜镜上。
白衣女子挣开他的手臂，鬓角珠花不知何时换成银质发簪。"；坎位生门在寅时方向。"；她将罗盘碎片拼成八卦状，"；但需要有人压住震位的杀机。"；说话时目光扫过刘二妮染血的纱布。
"；要当人肉镇石早说啊！"；红发姑娘扯下绷带拍在血镜上，飞溅的乌血让镜中战火骤然凝固。
林逸嗅到血腥味里的松烟墨香，忽然想起山本一郎书房里的同款熏香。
他反手将玉璧按向心口，青铜纹路刺破衬衫渗出血珠，雾墙应声裂开三尺缝隙。
"；走！"；三人冲向光隙的刹那，林逸瞥见白衣女子簪头的忍冬花纹在雾中泛出幽蓝。
怀表震动频率突然加快，他想起苏婉说过这是军统特制的微型发报机。
浓雾在身后重新合拢时，无数细密破空声擦着耳际掠过，像极了王队长教他拆解过的连弩机括声。
（接上文）
箭镞破空声撕裂浓雾的瞬间，林逸本能地扑向右侧石柱。
三寸长的铁箭擦着他后颈钉入铜镜地砖，镜面应声炸裂时映出山本一郎举着放大镜端详卷轴的身影。
他翻滚着撞在朱漆廊柱上，青铜饕餮纹饰硌得肩胛骨生疼。
"；趴下！"；刘二妮的嘶吼裹着血腥气。
红发姑娘拽着踉跄的灵族使者滚进两尊石貔貅之间，箭雨将石兽表面凿出火星四溅的凹痕。
白衣女子素色旗袍下摆被钉在地面，她反手扯断衣料的动作利落得像是军统训练场上的拆弹专家。
林逸的怀表在第二波箭雨袭来时突然静止，表盘玻璃映出苏婉涂着丹蔻的指尖。
这个细节让他瞳孔骤缩——三日前在百乐门交接情报时，那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也是这样轻叩吧台。"；机关在寅时方向。"；白衣女子突然扬手抛出半块罗盘，磁针残片扎进某面铜镜时发出金玉相击之音。
箭雨稍滞的刹那，刘二妮的刺刀已挑飞三支袭向灵族使者的铁箭。
暗红血珠顺着她小臂滑落，却在触及铜镜时凝成诡异的墨色。"；他娘的这箭上有毒！"；她撕开袖管时露出的伤口泛着青紫，却仍不忘用身体挡住灵族使者颤抖的肩背。
林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系统提示音混着箭鸣在耳畔忽远忽近。
当他第五次瞥见铜镜里闪过的和服女人背影时，突然意识到这些镜面倒影并非幻象——每支铁箭的落点都精准对应着《江山万里图》上被朱砂标记的方位。
"；坎水位转离火！"；白衣女子的银簪突然脱手射向穹顶，簪头忍冬花纹在雾中绽开幽蓝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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