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边说笑,一边下完了这盘棋。
算棋子的时候,詹光还了棋头,最后输了七个子儿。冯紫英说:
“这盘棋最终吃亏就吃在打劫上了。老伯你的劫少,所以占了便宜。”
贾政对冯紫英说:“抱歉,抱歉!咱们聊聊天吧。”
冯紫英说:
“小侄和老伯好久没见了。一来是来拜访您,二来是因为广西的同知进京引见,带了四样洋货,都是可以进贡的好东西。
其中一样是围屏,有二十四扇格子,都是用紫檀雕刻的。
中间虽然不是玉,但却是极好的硝子石,石头上镂刻出山水、人物、楼台、花鸟这些东西。
一扇上有五六十个人,都是穿着宫装的女子,这围屏名叫《汉宫春晓》。
人的眉毛、眼睛、嘴巴、鼻子,还有抬手的姿势、衣服的褶皱,都刻得又清楚又细腻。
整体的点缀布置也都很好。
我想着您府上大观园的正厅里正用得上。”
“还有一个钟表,有三尺多高,上面有个小童儿拿着时辰牌,到了什么时辰,他就会报出相应的时辰。
钟表里面还有些小人在打十番乐呢。
这是两件比较笨重的东西,还没拿来。
现在我带了两样有意思的东西在这里。”
说着,就在身边拿出一个锦匣子,只见里面用好几层白绵裹着。
揭开绵子,第一层是一个玻璃盒子,里面有个金托子,下面垫着大红绉绸,上面放着一颗桂圆那么大的珠子,光芒耀眼。
冯紫英说:“据说这就叫母珠。”
便让人拿一个盘子来。詹光赶忙端过一个黑漆茶盘,问道:“这个可以吗?”
冯紫英说:“行。”
接着,冯紫英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绢包儿,把包儿里的珠子都倒在盘子里散开,然后把那颗母珠放在中间,把盘子放在桌上。
就看见那些小珠子滴溜溜地滚到大珠子身边,不一会儿,就把那颗大珠子抬高了,别处的小珠子一颗都不剩,全都黏在了大珠上。
詹光惊讶道:“这可真奇怪。”
贾政说:“这是有的,所以才叫做母珠,它原本就是众珠之母。”
那冯紫英又回头对跟着他来的小厮说:“那个匣子呢?”
小厮赶忙捧过一个花梨木匣子来。
大家打开一看,原来匣子里衬着虎纹锦,锦上面叠放着一束蓝纱。
詹光问:“这是什么东西?”
冯紫英回答:“这叫做鲛绡帐。”
从匣子里拿出来时,叠起来长度不满五寸,厚度不到半寸,冯紫英一层一层地打开,打到十来层时,桌上就已经铺不下了。
冯紫英介绍道:
“你们看,里头还有两折,必须在高屋里才能张开。
这是用鲛丝织成的,暑热天气在堂屋里张开,苍蝇蚊子一只都飞不进来,而且又轻又透亮。”
贾政说:“不用全打开了,怕回头叠起来太麻烦。”
于是詹光便和冯紫英一层一层地折好收拾起来。
冯紫英接着说:
“这四件东西价钱倒也不是很贵,两万银子他就卖。
母珠一万,鲛绡帐五千,《汉宫春晓》围屏与自鸣钟共五千。”
贾政说:“哪里买得起啊。”
冯紫英道:“你们可是皇亲国戚,难道宫里会用不着吗?”
贾政说:
“宫里用得着的地方很多,只是哪来这么多银子呢?
等我让人拿进去给老太太看看。”
冯紫英说:“这样挺好。”
贾政于是让人叫贾琏把这两件东西送到老太太那边去,并派人请了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都来观看,又把这两样东西一一试过。
贾琏说:“他还有两件:一件是围屏,一件是乐钟。总共要卖二万银子呢。”
凤姐儿接着说:
“东西自然是好的,但是哪有这么多闲钱。
咱们又不像外任督抚要办贡。
我早就想了好些年了,像咱们这种人家,必须得置办些稳固的产业才好,比如祭地、义庄,再买些坟屋。
往后子孙要是遇到不如意的事,也好有点家底,不至于一败涂地。
我是这么个意思,不知道老太太、老爷、太太们觉得怎么样?
要是外头老爷们想买,那就随他们去买。”
贾母和众人都说:“这话倒是在理。”
贾琏说道:
“还给人家吧。
本来就是老爷叫我拿给老太太看,想着宫里或许用得上,谁说买来放家里了?
老太太还没开口,你就说了这么一大串丧气话!”
说着,贾琏便把两件东西拿了出去,告诉贾政老太太不要。
然后对冯紫英说:
“这两件东西确实好,可就是没银子买。我帮你留意着,要是有想买的人,我就给你送信。”
冯紫英只好把东西收拾好,坐下说了些闲话,没了兴致,便要起身告辞。
贾政说:“你在我这儿吃了晚饭再走吧。”
冯紫英说:“算了吧,来了就打扰老伯,哪能还在这儿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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