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正发呆呢,被她吓了一跳,于是说:
“你别嚷嚷,今天我听到了一句话,告诉你听听,奇不奇。你可别告诉别人。”
说着,朝屋里努了努嘴。然后自己先走,点了点头示意紫鹃跟她出来,到了门外的平台底下,悄悄地说道:
“姐姐你听见了吗?宝玉定亲了!”
紫鹃听了,吓了一跳,说道:
“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话?只怕不是真的吧。”
雪雁说:“怎么不是真的!大概别人都知道了,就咱们没听见。”
紫鹃说:“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雪雁说:“我听侍书说的,说是一个什么知府家,家里有钱,人也不错。”
紫鹃正听着,只听见黛玉咳嗽了一声,好像要起来的样子。
紫鹃怕她出来听见,就拉了拉雪雁,摇了摇手,往屋里看了看,不见动静,才又悄悄地问:
“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雪雁说道:
“前几天不是叫我到三姑娘那里去道谢吗,三姑娘不在屋里,只有侍书在。
大家坐着,无意中说起宝二爷的淘气,她说宝二爷怎么好,就知道玩,一点都不像个大人的样子,都已经说亲了,还这么呆头呆脑的。
我问她定下来没有,她说定下来了,是一个什么王大爷做的媒。
那王大爷是东府里的亲戚,所以也不用打听,一说就成了。”
紫鹃侧着头想了想,“这话可真奇怪!”
又问道:“怎么家里都没人说起呢?”
雪雁说道:
“侍书也说了,这是老太太的意思。
要是一说起,只怕宝玉就不安心了,所以都不提。
侍书告诉我,还再三叮嘱千万不能透露出去,说要是说出去了,就说我多嘴。”
她用手指了指屋里,“所以在她面前也没提。
今天是你问起来,我也没必要瞒着你。”
正说到这里,只听见鹦鹉叫起来,学着说道:
“姑娘回来了,快倒茶来!”
把紫鹃和雪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并没有人,就骂了鹦鹉一句,走进屋里。
只见黛玉气喘吁吁地刚坐在椅子上。
紫鹃找些话来问茶问水。黛玉问道:
“你们两个去哪儿了?叫都叫不来个人。”
说着,就走到炕边,身子一歪,仍旧倒在炕上,朝里躺下,让把帐子撩下来。
紫鹃、雪雁答应着出去了。她俩心里疑惑刚才的话只怕被黛玉听到了,只好都不再提这件事。
谁知道黛玉本来就满心的心事,又偷听了紫鹃、雪雁的话,虽然不是听得很清楚,但也听了个七八分,就好像把自己扔进了大海里一样。
思前想后,竟然应验了前几天梦中的预言。
千愁万恨,一下子涌上心头。左思右想,觉得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免得亲眼看到意外的事情发生,到时候反而难堪。
又想到自己没了爹娘的苦楚,从现在开始,就把身子一天天地糟蹋下去,一年半载的,说不定就能摆脱尘世的烦恼了。
打定了主意,被子也不盖,衣服也不添,就合着眼睛装睡。
紫鹃和雪雁来伺候了几次,见她没动静,又不好叫醒她。晚饭也没吃。
点灯以后,紫鹃掀开帐子,见她已经睡着了,被窝都蹬到了脚后。
紫鹃怕她着凉,轻轻儿拿来盖上。
黛玉也不动,但待她出去,仍然将被子褪下。
那紫鹃只管问雪雁:“今儿的话,到底是真的是假的?”
雪雁道:“怎么不真!”
紫鹃道:“侍书怎么知道的?”
雪雁道:“是小红那里听来的。”
紫鹃说道:
“头里咱们说话,只怕姑娘听见了,你看刚才的神情,大有原故。
今日以后,咱们倒别提这件事了。”
说着,两个人也收拾要睡。
紫鹃进来看时,只见黛玉被窝又蹬下来,复又给她轻轻地盖上。
一宿晚景不提。
次日,黛玉清早起来,也不叫人,独自一个呆呆的坐着。
紫鹃醒来,看见黛玉已起,便惊问道:“姑娘怎么这么早?”
黛玉道:“可不是,睡得早,所以醒得早。”
紫鹃连忙起来,叫醒雪雁,伺候梳洗。
那黛玉对着镜子,只管呆呆的自看。
看了一回,那泪珠儿断断连连,早已湿透了罗帕。正是:
瘦影正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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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弱孤单的身影正映照在春天的水面上,你水中的影子应该怜惜我,我也怜惜你啊。
紫鹃在旁也不敢劝,只怕倒把闲话勾引旧恨来。
迟了好一会,黛玉才随便梳洗了,那眼中泪渍,终是不干。
又自坐了一会,叫紫鹃道:“你把藏香点上。”
紫鹃道:“姑娘,你睡也没睡得几时,如何点香?不是要写经?”
黛玉点点头儿。
紫鹃道:“姑娘今日醒得太早,这会子又写经,只怕太劳神了罢。”
黛玉说道:
“不怕,早完了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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