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活都打定主意了。
你到底说我去不去?”
宝玉说道:
“我说让你留下。
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就看看我的心。”
说着,就拿起一把小刀子往胸口划去,只见鲜血直流。
黛玉吓得魂飞魄散,急忙用手捂住宝玉的心窝,哭道: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你干脆先来杀了我吧!”
宝玉说道:“别怕,我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
还把手在划开的地方乱抓。
黛玉又颤抖又哭泣,又怕被人撞见,只得抱住宝玉痛哭。
宝玉说道:“不好了,我的心没了,活不成了。”
说着,眼睛往上一翻,“咕咚”一声就倒了下去。
黛玉拼命放声大哭。
这时,只听见紫鹃叫道:“姑娘,姑娘,怎么魇住了?快醒醒儿,脱了衣服睡吧。”
黛玉一个翻身,原来是一场噩梦。
她喉咙间还在哽咽,心还在剧烈跳动,枕头上早已湿透,肩背和全身都觉得冰冷。
她想了一会儿:
“父亲去世已经很久了,我和宝玉也还没有定亲,这梦是从何说起呢?”
又想到梦中的情景,自己无依无靠,要是宝玉真的死了,那可该怎么办才好?
一时间痛定思痛,神魂都乱了。
又哭了一会儿,全身微微出了一点汗,挣扎着起身,把外罩大袄脱了,叫紫鹃盖好被窝,又躺了下去。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只听见外面淅淅飒飒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雨声。停了一会儿,又听见远远的有呼喊声,原来是紫鹃已经在那里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挣扎着爬起来,裹着被子坐了一会儿。
觉得窗缝里透进一缕凉风,吹得寒毛竖起,便又躺下。
正要迷迷糊糊睡去时,听到竹枝上不知有多少麻雀的叫声,啾啾唧唧叫个不停。
窗上的纸,隔着窗屉子,渐渐透进亮光来。
此时黛玉已经完全清醒,双眼炯炯,一会儿便咳嗽起来,连紫鹃都被咳嗽声惊醒了。
紫鹃说道:
“姑娘,你还没睡着呀?又咳嗽起来了,想必是着了风。
这会儿窗户纸都发亮了,天也快亮了。
歇会儿吧,养养神,别老想东想西的了。”
黛玉说道:“我何尝不想睡,可就是睡不着。你睡你的吧。”
说完又咳嗽起来。
紫鹃见黛玉这般情形,心里也很伤感,睡不着了。
听到黛玉又咳嗽,连忙起身,捧着痰盒。
这时天已经亮了。
黛玉说道:“你不睡了吗?”
紫鹃笑着说道:“天都亮了,还睡什么呢。”
黛玉说道:“既然这样,你就把痰盒换一下吧。”
紫鹃答应着,急忙出去换了一个痰盒,把手里的痰盒放在桌上,打开套间门出来,仍旧关上门,放下撒花软帘,出来叫醒雪雁。
她打开屋门去倒痰盒时,只见满盒子都是痰,痰里还有好些血星,紫鹃吓了一跳,不禁失声说道:
“哎呀,这可不得了!”
黛玉在里面接着问怎么了,紫鹃知道自己失言,连忙改口说道:
“手一滑,差点把痰盒子摔了。”
黛玉说道:“不是痰盒子里的痰有什么问题吧?”
紫鹃说道:“没什么。”
说这句话时,紫鹃心里一阵酸楚,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声音也已经变了。
黛玉因为喉咙间有些甜腥的味道,早就有所怀疑,刚才听见紫鹃在外边惊讶,这会儿又听出紫鹃声音里带着悲惨,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便叫紫鹃:“进来吧,外面小心着凉。”
紫鹃答应了一声,这一声比刚才更加凄惨,明显是鼻子发酸发出的声音。
黛玉听了,心里凉了半截。看到紫鹃推门进来时,还拿手帕擦眼泪。
黛玉说道:“大清早的,好好的为什么哭?”
紫鹃勉强笑着说道:
“谁哭了,早起起来眼睛有点不舒服。
姑娘今晚大概比往常醒的时间长吧,我听你咳嗽了大半夜。”
黛玉说道:“可不是嘛,越想睡,越睡不着。”
紫鹃说道:“姑娘身体不太好,依我说,还得自己想开点。
身子是根本,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依旧有柴烧。’
况且这里从老太太、太太往下,谁不疼姑娘。”
只这一句话,又勾起了黛玉的梦。
她觉得心头一震,眼前一黑,脸色都变了。
紫鹃连忙端着痰盒,雪雁捶着黛玉的脊梁,过了好一会儿,黛玉才吐出一口痰来。
痰里有一缕紫色的血丝,簌簌地跳动。
紫鹃和雪雁的脸都吓得发黄了。
两人在旁边守着,黛玉便昏昏沉沉地躺下了。
紫鹃看情况不妙,连忙向雪雁使眼色,让她去叫人。
雪雁刚出屋门,只见翠缕、翠墨两人笑嘻嘻地走来。
翠缕说道:
“林姑娘怎么这么晚还不出门呀?
我们姑娘和三姑娘都在四姑娘屋里讨论四姑娘画的那张园子景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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