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他出去干正经事、说正经话,倒像个傻子;
可要是让他在这些姊妹们跟前,甚至大小丫头们跟前,他最懂得谦让,又怕得罪了人,根本不会有人恼他的。
我想薛妹妹这次回去,想必是因为前些日子搜检众丫头东西的缘故。
她自然是觉得园子里信不过人才搜检的,她又是亲戚,身边也有丫头、婆子,我们又不好去搜检她的东西,她恐怕是怕我们怀疑她,所以多了这个心思,自己回避了。
这也是应该避避嫌疑的。”
王夫人听了觉得有道理,低头想了想,就派人请了宝钗来,解释了前些日子的事,好消除她的疑虑,还让她照旧搬进来住。
宝钗陪着笑说:
“我原本就想早点出去的,只是姨娘您有许多大事要忙,所以不便来说。
碰巧前些日子我妈又病了,家里两个靠得住的女人也病着,所以我就趁机出去了。
姨娘今天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正好把道理说明白,就从今天起告辞,好搬东西。”
王夫人和凤姐都笑着说:
“你太固执了。还是正经搬进来好,别因为这点小事,反倒疏远了亲戚。”
宝钗笑着说:
“这话可就说不通了,我出去可没什么别的原因。
我是因为我妈近来精神比以前差多了,而且晚上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家里就我一个能帮忙的。
二来如今我哥哥眼看就要娶嫂子了,好多针线活计,还有家里一切要用的器皿,都还没准备齐全,我也得帮着我妈去料理料理。
姨娘和凤姐姐都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可不是在撒谎。
三来自从我在园子里住,东南上的小角门就一直开着,原本是为了我进出方便。
保不准那些进出的人就图个省路,也从那里走,又没人盘查,要是从那里出了什么事,岂不是两边都没脸面。
而且我进园子里来住,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些年大家年纪都小,家里也没什么事,在外面住着还不如进来,姊妹们在一起,要么做做针线活,要么开开玩笑,都比在外面闷坐着好。
如今大家都长大了,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况且姨娘这边这些年总是遇到不顺心的事,这园子又太大,一时照顾不到,就会出问题,少几个人,就能少操些心。
所以今天不但我执意要走,还要劝姨娘,如今该裁减的就裁减些,也不会失了大家的体统。
依我看,园子里这一项费用,也可以免了,不能总拿以前的情况来说。
姨娘您深知我们家以前的情况,难道我们当初也是这么冷清的吗?”
凤姐听了这番话,便对王夫人笑着说:
“依我说,就不必勉强她了。”
王夫人点了点头说: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随你便吧。”
正说着话,只见宝玉等人回来了,说他父亲还没散席,怕天黑了,所以先让他们回来了。
王夫人忙问:
“今天有没有出丑?”
宝玉笑着说:
“不但没出丑,还带回好多东西呢。”
接着,就有老婆子们从二门上小厮手里接了东西进来。
王夫人一看,只见有三把扇子,三个扇坠,六匣笔墨,三串香珠,三个玉绦环。宝玉说:
“这是梅翰林送的,那是杨侍郎送的,这是李员外送的,每人一份。”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旃檀香小护身佛,说道:
“这是庆国公单独送给我的。”
王夫人又问了在席上都有什么人,作了什么诗词之类的话,问完后,只让人拿着宝玉的那一份,和宝玉、贾兰、贾环一起,前来见贾母。
贾母看了,非常高兴,免不了又问了些话。
无奈宝玉一心记挂着晴雯,回答完贾母的话后,就说:
“骑马颠着了,骨头疼。”
贾母便说:
“快回房去,换了衣服,活动活动就好了,不许躺着。”
宝玉听了,赶忙进园子里去了。
当时麝月、秋纹已经带了两个丫头在等着,见宝玉向贾母告了辞出来,秋纹便拿起笔墨,一起跟着宝玉进园。
宝玉嘴里直喊“好热!”,一边走,一边就摘下帽子,解开衣带,把外面的大衣服都脱下来,麝月拿着,他只穿着一件松花绫子夹袄,夹袄里面露出像血点一样红的裤子来。
秋纹见这条红裤子是晴雯亲手做的针线活,便感叹道:
“这条裤子以后收起来吧,真是东西还在,人却没了!”
麝月也赶忙笑着说:
“这是晴雯做的针线。”
又感叹道:“真是物在人亡啊!”
秋纹拉了拉麝月,笑着说:
“这条裤子配着松花色的袄儿、石青的靴子,更显出这青黑色的头发,雪白的脸了。”
宝玉在前面,装作没听见,又走了两步,便停下来道:
“我想自己走一走,这样行吗?”
麝月说:“大白天的,还怕什么?还能把你丢了不成!”
于是让两个小丫头跟着,说:“我们送了这些东西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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