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的是平儿竟然能这么体谅自己;
生气的是坠儿小小年纪就偷东西;
感叹的是坠儿那么伶俐的一个人,竟然做出这种丑事来。
于是宝玉回到房中,把平儿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晴雯。
又说道:
“她说你是个好强的人,如今病着,听了这话,病情肯定会加重,等你病好了再告诉你。”
晴雯听了,果然气得眉毛倒竖,眼睛圆睁,立刻就叫坠儿。
宝玉赶忙劝道:
“你这么一喊,岂不是辜负了平儿对咱们的一片心意。
不如领她这个人情,过后把坠儿打发走就是了。”
晴雯说道:
“话虽这么说,可这口气我怎么忍得下!”
宝玉说道: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你只管养病就是了。”
晴雯吃了药,到晚上又吃了第二剂,夜里虽然出了些汗,但还没见效,还是发烧头疼,鼻塞声重。
第二天,王太医又来诊治,重新调整了药方。
虽然烧稍微退了些,但还是头疼。
宝玉就吩咐麝月:
“把鼻烟拿来,给她闻一些,让她多打几个喷嚏,通一通鼻窍。”
麝月果然去拿了一个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扁盒子来,递给宝玉。
宝玉揭开盒盖,里面有一幅西洋珐琅画,画的是一个黄头发、赤身的女子,两肋还有肉翅,盒子里装着一些真正的汪恰洋烟。
晴雯只顾着看画,宝玉说:
“闻一些,不然走了气就不好了。”
晴雯听了,赶忙用指甲挑了些鼻烟闻了闻,没什么感觉。
就又多挑了些闻了进去。
忽然觉得鼻子里一阵酸辣,直通脑门,接连打了五六个喷嚏,眼泪鼻涕一下子都流了出来。
晴雯赶忙把盒子收起来,笑着说道:
“不得了,好辣,快拿纸来!”
早有小丫头递过来一叠细纸,晴雯就一张一张地拿来擤鼻涕。
宝玉笑着问道:
“怎么样?”
晴雯笑着说道:
“确实觉得通快了些,只是太阳穴还疼。”
宝玉笑着说道:
“干脆就用西洋药治一治,说不定就好了。”
说着,就吩咐麝月:
“去跟二奶奶要,就说我说的,姐姐那里常有那种西洋贴头疼的膏子药,叫‘依弗哪’,找一点儿来。”
麝月答应了。
去了好一会儿,果然拿了半节回来。
于是找了一块红缎子角,剪了两块指头顶大小的圆形,把药烤热调好,用簪子摊开。
晴雯自己拿着一面镜子,把药贴在两边太阳穴上。
麝月笑着说道:
“病得像个蓬头鬼一样,现在贴上这个,倒显得俏皮了。
二奶奶贴习惯了,倒不觉得怎么显眼。”
说完,又对宝玉说道:
“二奶奶说了:
明天是舅老爷生日,太太说了让你去呢。
明天穿什么衣服?
今天晚上就准备好,省得明天早上手忙脚乱。”
宝玉说道:
“有什么顺手的就穿什么吧。
一年到头净是过生日,都闹不清了。”
说着,就起身出房,到惜春房中去看她画画。
刚到院门外,忽然看见宝琴的小丫鬟小螺从那边走过来,宝玉赶忙追上去问:
“你要去哪儿?”
小螺笑着说道:
“我们两位姑娘都在林姑娘房里呢,我现在也往那儿去。”
宝玉听了,转身就和她一起往潇湘馆走去。
不仅宝钗姐妹在那儿,连邢岫烟也在,四个人围坐在熏笼旁边聊家常。
紫鹃则坐在暖阁里,临窗做针线活。
一见宝玉来了,大家都笑着说道:
“又来一个!可没你的座位了。”
宝玉笑着说道:
“好一幅‘冬闺集艳图’!
可惜我来晚了一步。
反正这屋子比别的屋子暖和,这椅子坐着也不冷。”
说着,就坐在黛玉常坐的那张搭着灰鼠椅垫的椅子上。
因为看见暖阁中有一个玉石条盆,里面三五株种着一盆单瓣水仙,点缀着宣石,就极力称赞道:
“好花!这屋子越暖和,这花香就越浓。
怎么昨天没看见?”
黛玉就说道:
“这是你家大总管赖大婶子送给薛二姑娘的,两盆腊梅,两盆水仙。
她送了我一盆水仙,送了宝琴一盆腊梅。
我本来不想要的,又怕辜负了她的心意。
你要是想要,我送给你怎么样?”
宝玉说道:
“我屋里也有两盆,只是比不上这个。
琴妹妹送你的,怎么能再转送给别人,这可不行!”
黛玉说道:
“我一天药罐子不离火,我简直是拿药养着了,哪里还能受得了花香来熏?
身体会更弱的。况且这屋子里一股药味,反而把这花香给破坏了。
不如你搬了去,这花也能清净些,没有杂味来干扰它。”
宝玉笑着说道:
“我屋里今天也有病人在煎药呢,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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