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抚着脚边一块岩壁上残存的箭痕,孔雀翎在风中乱颤,“不过话说回来,若我真收了这徒弟,指不定太常寺就要被他掀了屋顶了。这韩老二也是,事后非说本官的鼓点暗合孙子兵法,要学什么「五音破阵」,结果生生把军鼓敲成了迎亲调,叫钦天监的副使上我跟前来好一通告状!”
........
正月十八,正是西疆最冷的时候。
寒风裹着砂砾般的雪粒子,抽打在定西军辕门的玄铁旗杆上。
掌旗官赵阔眯着眼数第七遍岗哨,忽然瞥见官道尽头腾起异样的尘烟——那是辆乌木鎏金的马车,前头那匹踏雪的乌骓鼻息在极度的严寒中凝成白色的雾气喷出来。
“有情况!戒备!”
赵阔手里的铜锣顿时震响。
身后的营房中,八百铁甲瞬息列阵,弓弩上弦的机括声惊飞了一片站在桅杆上的鸟雀。
当马车碾碎拒马枪前的冰碴时,赵阔快步登上了望哨塔的顶端,这会儿的风强到他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只能用一手遮住额头,勉强眯眼朝着那处去。
赵阔看着那马车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且边上还有几人策马疾驰,像是一路护送着什么人而来一般,为首的那人玄狐大氅上疑似凝着些霜花,将赭红色的衣裳都染得有些白了。
他正有些纳闷,拿着旗就准备挥舞示意他们前方禁止通行。
可谁知后头列队的八百人,手中的长弓已然箭在弦上,队列中的一个小兵似是被一粒沙子吹进了眼,把箭的手一下打滑,那锋利的箭羽便直直朝着营门外头射去。
破风而来的利箭一下就扎在了陈重威的马蹄跟前,叫他身下的马被惊得一下刹车,强大的惯性之下,都险些将马背上的陈重威给甩飞出去。
这厢的动静叫一行人瞬间就停了下来,江言扯着缰绳将马车横停在官道之上,侧头去看后方那插在地面的箭矢。
陈重威这会儿已经稳住了身下的马匹,他朝着不远处的那了望塔上一瞧,登时气得大喊:“赵阔你好大的胆!看准了再放箭!”
“额......”
赵阔揉了揉眼睛,只觉得那身影似乎是有些熟悉之感,且那人还能一下就喊出自己的名字,这倒是让他挺意外的。
他赶忙朝着身后的士兵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自己出了营门口就往前走了几步。
这官道之上的风不比了望塔的顶端那般大,他眨了眨眼,总算是认出了方才那朝他怒吼的人。
“陈、陈校尉?!你......”
这人不是两年前便离开了定西军,不知去了何处吗?如今这会儿又突然回来......难不成!
赵阔赶忙扭头朝着边上那辆显眼的马车看去,虽想不明白会有什么大人物需要在天气这般恶劣的时候亲自来他们定西军的营地,却突然看见了那马车边上露出的半个人影。
楚念旬刚安抚好了木清欢,这才策马从马车的后面走了出来。
一看见这熟悉的人,赵阔顿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着楚念旬慢慢策马朝他行来,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
“将、将军......?!”
赵阔的喉结滚了滚,目光几乎是钉在了楚念旬的身上。
“嗯,近来军中可还好?”
楚念旬那一如既往的问话,时隔了两年后才再次听见。饶是赵阔这个七尺男儿都忍不住一下红了眼眶。
“将军!真的是你啊!”
他顾不得一张口便有风沙混杂着雪子被吹进嘴里,走上前对着楚念旬就单膝跪了下去。
“末将赵阔,参、参见将军!”
赵阔哽着声音道,跪在地上半晌都不愿起身。
后面营中的人这会儿还看不清楚那马上之人究竟是谁,只看见赵阔一个人跪伏在地半晌都没起来,顿时就有些好奇。
他们也顾不上再警戒,上前几步在营门口挤成一排,努力伸长脖子往那厢看去。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士兵眯着眼往楚念旬的腰间一瞥,顿时激动得大叫:“是卢龙剑???将军回来了!”
“什么?!”
“将军......”
辕门轰然洞开,八百铁甲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待他们奔到跟前,果然见楚念旬对他们点了点头,只一个个激动得在地上跪了一片。
“好了,外面冷,先回营再说吧。”
楚念旬朝着赵阔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自己却策马往马车的方向走,就这般跟在了边上,一路像是护送一样将木清欢的马车送进了营中。
这军营原本是严禁女子入内的,原先和从没有破过例。可此番,木清欢受皇命而来,一则她如今是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的神医,此番还得给营中将士检查是否有中毒的现象。
这二来嘛......
楚念旬侧头看了看那偷偷被掀起一条缝的车帘——自家娘子,还是得拴在裤腰带上,跟在自己身边才最放心了。
这厢八百多人簇拥在一起,将楚念旬一行人和那辆突兀的马车团团围住,一路护送到了营中的校场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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