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九曲竹桥时,云瑶的银丝绣鞋踏碎了水潭里浮动的星子。
君墨渊的玄铁护腕硌得她腕骨生疼,那人却像在雪原押送战俘似的,掌心始终扣着她的命门不放。
"元帅的手..."她故意用指甲刮蹭他掌心的旧疤。
"再乱动就把你绑在战马后拖回府。"君墨渊战袍上的狼毒腥气混着冰片香,染得她鬓边茉莉都成了铁锈色。
可当竹叶擦过她发间珠钗,他分明将剑鞘横在她头顶三寸处,震碎了簌簌而落的露水。
云瑶望着他战甲缝隙里渗出的暗红,突然将手指探进他护心镜的裂痕:"噬心咒发作时,连北疆的雪狼都能吓退三里的煞气,元帅倒用来挡露珠?"
话音未落,君墨渊突然将她抵在虬结的紫藤架上。
他垂眸盯着她锁骨间晃动的东珠,喉结滚动的频率竟与三更梆子声重合:"这颗珠子若敢作祟,本帅就碾碎了给战马当夜明珠。"
花婆婆的茅屋恰在此刻亮起灯火,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
云瑶趁机从他臂弯钻出来,绣着并蒂莲的披帛却缠住了他的剑穗。
两人拉扯间,惊飞了竹架上打盹的蓝冠鹦鹉。
"小娘子又来讨债啦!"鹦鹉扑棱着撞开窗棂,屋内顿时响起瓷盏碎裂的声音。
花婆婆裹着孔雀羽大氅倚在药柜前,枯枝似的手指正捏着半块杏仁酥。
她浑浊的眸子在君墨渊腰间令牌上打了个转,突然将酥饼掷向云瑶面门:"带着煞星来拆老婆子的房梁?"
云瑶用乾坤镯接下暗器,镯中飘出的海棠香瞬间盈满斗室。
她将沾着露水的锦盒推过去,盒中丹药流转的霞光映得墙上的百草图都在颤动:"婆婆不是说,等攒够三十颗延寿丹,就告诉我璇玑阁的秘道?"
"小丫头片子拿这个换影公子的消息?"花婆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腕间七宝串撞得药杵叮当作响。
她抓起案头龟甲往炭盆里扔,龟裂的纹路竟在火光中拼出半张人脸。
君墨渊的剑锋倏地横在炭盆上方,剑气冻住了窜动的火苗。
冰霜顺着龟甲纹路蔓延时,云瑶看见那张人脸分明朝着自己笑,嘴角弧度与影公子留下的东珠光泽一模一样。
"南海鲛绡裹着西域曼陀罗,眉心还点着苗疆蛊血。"花婆婆突然抓起炭块在墙上涂抹,焦黑的痕迹渐渐显出三足金乌图腾,"二十年前漕运案,戴着这种图腾玉佩的人,把刑部尚书的脑袋挂在了朱雀坊的牌楼上。"
云瑶腕间的乾坤镯突然发出蜂鸣,存放在其中的巫蛊人偶剧烈震颤起来。
她捏诀压制时,君墨渊的掌心突然覆上她后颈,战甲缝隙渗出的血珠顺着她脊椎滑落,烫得符咒都扭曲成怪异形状。
花婆婆抓起装丹药的锦盒砸向药柜,暗格中滚出个鎏金筒。
她拔开塞子倒出张泛黄的纸,纸上朱砂画的莲花竟与影公子索要的并蒂莲分毫不差:"那疯子要的不是花,是二十年前随着漕银沉江的玉玲珑!"竹影在青石板上碎成千万片银鳞,云瑶踩着满地月光踏进尚书府时,乾坤镯里封存的巫蛊人偶还在不安躁动。
君墨渊战袍上的血腥气染透了回廊边的木樨花,他抬手拂去她发间沾着的炭灰,指尖却在她耳后红痕处顿了顿。
"元帅在找花婆婆的暗器?"云瑶偏头躲开那带着薄茧的指腹,腕间银铃撞在紫檀廊柱上惊起数只萤火虫。
君墨渊将染血的护心镜扔给随从,玄铁与青砖相撞的声音惊得柳先生手中的算盘都错了珠。
那位素来谨慎的谋士捧着账册从花窗后转出来,衣摆沾着几片被夜露打湿的梧桐叶。
"姑娘可算回来了。"柳先生将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目光却落在君墨渊腰间悬着的冰裂纹玉佩上,"冷护卫三日前在城西赌坊,用半盏茶的工夫卸了漕帮七位堂主的手腕。"
云瑶接过侍女递来的青瓷盏,盏中云雾茶突然凝成冰晶。
她指尖轻叩案几,看着冰晶里浮现出冷护卫戴着青铜面具的脸——那人正用刀尖挑着朵曼陀罗花,花瓣滴落的血珠在地上汇成三足金乌的图腾。
"西域曼陀罗遇血化毒,他倒是舍得拿来做记号。"君墨渊突然将佩剑横在茶盏上方,剑气震碎的冰晶簌簌落在云瑶绣着金蝶的裙裾上,"柳先生漏说了,那七人如今正在护城河里喂鱼。"
柳先生擦汗的帕子抖得像是风中的蛛网,他慌忙展开卷轴,露出冷护卫惯用的弯刀图样:"此刀名唤碎月,刀刃淬着苗疆蛊毒。
二十年前漕运案,刑部尚书喉咙的致命伤..."
云瑶突然捏碎了茶盏。
碎瓷嵌进掌心的刹那,乾坤镯中飘出的海棠香裹着血珠凝成符咒。
符纸燃起的青烟里,影公子留在东珠里的密信显了形——泛着幽蓝光泽的字迹如同百足蜈蚣爬满纱帘。
"若明日寅时不见玉玲珑,朱雀坊牌楼的红灯笼就该换成姑娘的鲛绡裙了。"君墨渊念出最后一行字时,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将纱帘上的字迹冲成蜿蜒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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