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未散尽时,御书房的沉水香被龙涎香搅得浑浊。
云裳跪在青玉砖上,鎏金护甲刮着凤仙花汁染红的裙裪,"陛下当真信那些愚民嚼舌?"她话音未落,八宝架上供奉的玉如意突然裂成两截。
皇帝将朱砂笔掷在刚拟好的辟谣诏书上,墨迹在"荧惑守心"四字上晕开血痕:"明日卯时,让通政司的人抬着三牲六畜巡城。"他忽然抓起案头铜虎符,虎目里嵌着的夜明珠竟渗出暗红液体,"那个乾坤镜...当真照不出流言源头?"
云瑶此刻正立在摘星阁的飞檐兽首上,指尖缠绕的金粉随风飘向朱雀大街。
乾坤镜悬在她掌心,镜面倒映着十七处告示栏同时燃起的青焰——那是君墨渊的剑气在焚烧通政司连夜赶制的辟谣文书。
"刘掌柜该登场了。"她将染着槐叶血珠的丝帕抛向长街,帕角牡丹暗纹遇风即燃,在夜幕里绽开三丈见方的血色天象图。
**次日清晨**
通政司的铜锣声撞碎了薄雾。
三十六个衙役抬着辟谣告示板经过醉仙楼时,二楼突然泼下整桶混着金粉的浆糊。
刘掌柜倚着雕花栏杆,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诸位可知昨夜子时梆子为何快了十二息?
那可是司天监藏着掖着的天谴之兆!"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将衙役们挤得东倒西歪。
王布商带着伙计扛来三匹素绢,上面赫然用银线绣着"荧惑守心"的星象图。"今春江南进贡的云锦,暗纹里都藏着这等玄机。"他抖开布匹时,藏在袖中的萤石粉簌簌落下,星图在晨光中竟流转起来。
云裳的马车恰在此时拐过街角。
车帘被剑气掀开的刹那,郭大娘挎着的菜篮突然倾倒,滚出数十个刻着凤冠人形的冬瓜。
老妇人颤巍巍指着冬瓜上渗出的黑雾:"昨儿半夜井水突然泛腥,老身打水时捞着这个......"
"妖言惑众!"云裳的亲信嬷嬷挥着戒尺冲来,戒尺却突然被槐树枝缠住。
君墨渊的剑气凝成露珠悬在枝头,每滴露珠里都映着御书房蟠龙柱裂纹渗出的黑雾。
**午时三刻**
通政司的告示栏前已聚了三百余人。
云瑶化作卖花女混在人群中,竹篮里的牡丹沾着乾坤镜的金粉。
当衙役展开新告示宣称"荧惑守心乃吉兆"时,她指尖轻弹,花苞突然绽放,每片花瓣都显出皇帝私造炼丹台的画面。
"这画上的蟠龙柱,和昨夜列在养心殿的一模一样!"茶博士故意打翻铜壶,滚水在青石板上蒸腾出凤冠形状的雾气。
人群里不知谁先喊了声"天罚",声浪瞬间掀翻了告示板。
云裳在宫中摔碎第七个茶盏时,忽见窗棂上停着只金翅蝴蝶。
她挥护甲去扑,蝴蝶却散作漫天金粉,拼出"太庙侧门"四字。
鎏金护甲狠狠抠进檀木窗框,划痕里渗出的木屑竟带着槐叶清香。
**申时末**
君墨渊立在城楼暗处,看着云瑶广袖翻卷间洒落万千金粉。
那些粉末落在巡城卫的铠甲上,立刻幻化成缩小版的乾坤镜,镜中不断重演着子夜梆子异响的场景。
"姑娘小心!"卖炊饼的老汉突然推开云瑶。
两个便装禁军正欲擒拿散发传单的百姓,腰间佩刀却突然被槐树枝缠住刀鞘。
君墨渊的剑气在刀柄凝成霜花,霜花落地即化作"荧惑"二字的冰雕。
当最后一道夕照掠过太庙琉璃瓦时,云瑶手中的乾坤镜突然发出龙吟。
镜面浮现春祭大典的舆图,东南角侧门的位置正渗出丝丝黑气。
她将染着血珠的槐叶按在镜面,太庙方向突然传来九声钟响——比历年春祭早了整整一刻钟。
夜风卷着碎纸片掠过宫墙,每一片都沾着荧荧金粉。
君墨渊望着云瑶在万家灯火中穿梭的身影,发现她发间玉簪不知何时缠上了苍龙剑穗的银丝。
那银丝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蓝,像是从槐叶血珠里淬炼出的星辉。
暮鼓声里,君墨渊的玄铁护腕在城砖上叩出细碎冰晶。
他望着云瑶将最后一把金粉洒向护城河,粼粼波光里浮起千百个微缩的星象图。
夜风卷起她鹅黄披帛时,他忽然看清她藏在广袖里的掌心早已被槐叶刺得鲜血淋漓。
"值得吗?"他瞬移至她身后,龙鳞甲裹着檀香的气息笼罩下来。
云瑶指尖的金粉突然凝成弯月形状,映着河面上破碎的星图:"当日在诛仙台剜心之痛,可比这疼上千倍。"
君墨渊的剑气突然化作银丝缠上她渗血的掌心,伤口处绽开冰蓝色霜花。
云瑶正要抽手,却被他紧扣住十指。
玄铁护腕上的龙纹突然活过来,沿着两人交握的指缝游走,将漫天星辉都锁进相贴的肌肤。
"你听。"他忽然将她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战甲下的心跳竟与护城河倒流的浪涛同频。
云瑶乾坤镜中的金粉突然凝成游龙形状,绕着他们纠缠的青丝盘旋三周,最后化作北斗七星坠入她发间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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