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的嗓音裹着霜雪,腰间五毒铃突然发出尖锐嗡鸣。
惑心草残余的粉末借着声波震颤,悄然钻进谢大人那只被毒瞎的左眼。
他握着玉扳指的手猛地抽搐,半块翡翠坠落在地,裂痕竟与三年前鸩酒瓷瓶的缺口分毫不差。
君墨渊的剑穗无风自动,鎏金香囊里突然窜出条碧绿小蛇。
那蛇信子堪堪擦过谢大人的耳垂,将一缕黑气注入他后颈的旧疤——那是当年他替皇帝处理冷宫尸首时,被疯妇抓伤的痕迹。
"微臣......"谢大人踉跄着扶住鎏金烛台,独眼里映出云瑶发间步摇的寒光,"只是想起......"话未说完,他突然捂住咽喉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珠。
那些血珠滚落在青玉砖上,竟凝成个残缺的"冤"字。
满座哗然中,云瑶广袖翻飞。
藏在乾坤袋里的鲛绡突然化作月白色披帛,将谢大人咳出的血字尽数卷走。
君墨渊适时上前半步,玄铁剑鞘重重磕在地面,震得十二盏琉璃灯同时熄灭三息。
"陛下,谢大人怕是犯了旧疾。"云瑶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冷,指尖悄然掐起往生诀。
当灯火重燃时,众人只见谢大人呆滞地跪坐在酒渍里,手中攥着块染血的丝帕——那帕角绣着的并蒂莲,正是云裳两个时辰前用来擦拭毒酒的花样。
皇帝摩挲着断裂的玉佩,目光在云瑶与谢大人之间逡巡。
龙涎香混着惑心草的气息在殿内蒸腾,将那些深埋的柴忌滋养成狰狞藤蔓。
云瑶趁机后退半步,水红裙摆拂过君墨渊的玄色皂靴,五毒铃发出三短一长的暗号。
"臣去取醒酒汤。"君墨渊抱拳行礼时,腰间香囊突然坠落在云瑶脚边。
鎏金镂空球体滚动的轨迹暗合北斗七星,内里飘出的紫烟在青砖上绘出逃生路线。
云瑶俯身拾取时,故意让袖中乾坤袋泄出一缕冷宫怨气,惊得近处的宫灯齐齐爆出绿焰。
风雪在两人跨出殿门的刹那骤然狂暴。
云瑶发间的昆仑玉步摇感应到危机,自动幻化成银狐裘兜帽。
君墨渊的玄铁剑在雪地上划出蜿蜒血痕——那是用苗疆蛊虫炼制的障眼法,能将追兵引往相反方向。
"西南梅林第三株。"君墨渊揽住云瑶腰肢跃上飞檐时,大氅内衬突然浮现发光路线图。
那些金线绘制的纹路竟是活物,正随着追兵的脚步声不断变换走向。
云瑶嗅到他衣襟上的龙血檀香气,忽然想起前世被锁在冷宫时,也曾闻过类似的气息从新帝的冕服上飘来。
十二重朱门在身后次第闭合,云瑶指尖弹出鲛珠。
那莹白光点没入雪地后,整座梅林的香气突然浓烈十倍。
追兵的呼喝声顿时混乱,有人惊呼"瘴气有毒",兵器坠地的声响混着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
"你的惑心草......"君墨渊突然将云瑶按在假山石后,温热呼吸拂过她结霜的睫毛,"掺了冷宫井水泥?"
云瑶后背紧贴着他震动的胸腔,能清晰感知到对方未出口的担忧。
她反手扣住君墨渊的腕脉,将乾坤袋里镇着的怨灵分出一缕:"谢大人在刑部地牢存着三坛鸩酒,与当年......"
话音未落,东南角突然亮起幽蓝鬼火。
君墨渊的佩剑自动出鞘三寸,剑身映出谢大人扭曲的面容——那独眼正透过刑部特制的窥天镜,将雪地上的足迹拓印在玉扳指内侧。
云瑶冷笑,摘下银狐裘兜帽掷向半空。
那雪白毛领遇风便化作百只玉蝶,每只翅膀都镌刻着往生咒文。
当谢大人的窥天镜聚焦蝶群时,镜面突然炸开蛛网裂痕,碎玉崩落处渗出黑血——正是三年前冷宫井底打捞出的毒血。
"走!"
君墨渊拽着云瑶跃入枯井。
下坠途中,云瑶袖中飞出十二张符咒,将井口封成冰镜。
追兵的火把映在冰面上,竟照出数百具悬梁自尽的鬼影——都是这些年在谢大人手中"病逝"的宫人。
井底密室弥漫着昆仑寒玉的气息,冰墙上嵌着九百九十九盏长明灯。
云瑶抚过灯盏上熟悉的篆文,突然僵住——这些分明是她前世在冷宫用血泪写就的《陈情书》字迹。
"三日前从谢府暗阁搬来的。"君墨渊剑尖轻点,某盏灯的火苗突然窜起,映出冰棺中沉睡的鲛人,"你当年投井时,正是这个鲛人用逆鳞保住你最后一魂。"
云瑶掌心贴上冰棺,乾坤袋突然剧烈震颤。
封存的怨灵化作青光没入鲛人眉心,那苍白的指尖突然动了动。
冰棺表面浮现血色地图,标注着谢大人私藏罪证的十七处暗桩,其中竟有太子乳母的陵寝。
"明日酉时,刑部要焚毁冷宫。"君墨渊将剑穗浸入灯油,鎏金丝线在火焰中显露出密报文字,"皇帝要借这场火,把云裳的尸首和你母亲的嫁妆......"
云瑶突然掐诀,长明灯集体转向西侧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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