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犹豫,她还记得药方,当即让其他郎中按照药方煎药,给这些感染瘟疫的百姓服用。
有人一开始迟疑着日后这药是否会收银钱,温绮罗唇角微勾,安抚道:“诸位放心,这药不掏钱,是这位郎君为大家带来的药。”
温绮罗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明溪亭,少年怀瑜握瑾、意气风发,被她突然这么一提,不由得有些惊讶,双目圆睁:“不不不,都是师父的功劳,我不过是带了一些东西,算不得什么。”
白皙的面皮上浮着一层烧烫的红晕,大抵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大肆夸赞。
“多谢这位郎君,多谢女郎,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妇人可不会在意他们之间的互相推诿,感激涕零地对每个人深深拜了拜。
大风寒冷,树木干枯,温绮罗掀开门帘走出去,笑容浅淡地抬起眼眸,原本干枯的枝桠上,不知何时生出小小的草绿,若非蓄意驻足,恐怕根本不会有人留意。
难得的好消息总算让温绮罗长舒一口气,眼角眉梢带笑,却猛然发现,江知寂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他神色温和,深深看着温绮罗,突然道:“今天日子应当没好好休息过,先回去休息……这里一切有我。”
宽厚的肩膀挡着温绮罗的视线,仿佛不能和任何地都能够依靠,温绮罗的确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过,她唇瓣微抿,轻轻点头,困意忽然袭上来。
她转身上了马车,放下车帘,靠着马车阖着眼皮休憩。回到客栈,足足睡了七八个时辰,才将这连日的疲乏消散得干干净净。
有了正确的药方,太原府的瘟疫总算得以抑制,没让事态再继续扩大。
劫后余生的感觉实在过于新奇,可无论如何从鬼门关走了一走,城内百姓倒是想开了。不管家中富贵贫穷,都拿出食物,欢庆年关。
前几日尚且冷清的街道再度恢复热闹,琳琅满目的店铺贴上艳红的春联,其上书写各种喜庆的对子,檐下悬挂着不同种类的花灯,夜里更是华灯如昼。
虽然并不能回到兰州府,可年总是要过的
江知寂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借了客栈的厨房,正在上下忙碌。
温绮罗看到他切菜的身影,眸中带着戏谑,故意轻启红唇:“都说君子远庖厨,我看江大郎君这手艺并不逊色酒楼大厨。”
“君子远庖厨本义是……”江知寂刚要开口,却猛然对上温绮罗略带几分调笑的双眼。
温绮罗抱着双臂,抬起下巴看着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今天是年夜,我算有口福了。”
江知寂抿了抿唇,论牙尖嘴利、舌灿莲花,他还是比不过温绮罗。清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无奈之色,手上动作却不停。
江知蓝扶着温绮罗的手,唇角俏皮地翘起:“长兄向来如此,不过他的手艺的确不错。二姐姐,你又是赈灾又是瘟疫,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如今好不容易休息一次,我们到外面等车,别管他,让他自己忙。”
明溪亭抱着一箱子的稀有海货,他动作极快,宛如一阵旋风,飘入厨房:“快给小爷让开,都别挡道。”
将东西放在厨房里,温绮罗看了一眼其中的东西,有晒干的鱼、还有晒干的贻贝,叫不出名字的海货散发着淡淡的腥气,此地乃是太原府,海货本就罕见,纵然温绮罗是将军府的二娘子,见到这些海货也不由得生出几分稀奇。
“这些东西都鲜得很,并不需要多少调味便也胜过人间美味,师父,你最操劳,到时可别忘了多用一些。”明溪亭冲着温绮罗眨了眨眼。
正在切菜的江知寂沉默地挥刀如飞,目光冷冽,看向明溪亭洋洋得意的浅笑。
外面时不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听着便让人觉得欣喜。
第二年的年关,是在太原府度过,谁都没有感觉到辛苦,彼此之间相视一笑。
江知蓝拉着温绮罗的手,小声央求撒娇:“今天夜里有花灯,二姐姐陪我一同去放花灯可好?到时候可热闹了。”
毕竟年龄尚小,自然会喜欢这些新鲜事物。温绮罗实在拗不过她,便应允点头。
日暮,铺天盖地的灿烂霞光将整个城池笼上一层绯红的色泽,温长昀处理完军队中的事务,这才姗姗来迟。
桌面上摆着各色佳肴,色香味俱全。坐下来的都是一些小辈,见到温长昀恭恭敬敬行礼。
温绮罗撒娇道:“爹爹今日来得也太晚了一些,饭菜用不了多久便凉透了。”
她就是随口一提,并非在埋怨什么。
温长昀面露歉意,低声道:“军中有些事务要处理,并非我姗姗来迟。”
如此大喜的日子,温绮罗当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她嫣然一笑,看向江知寂:“今日这一桌菜,可都是江大郎君一手张罗,一会儿爹爹可不要忘记多吃一些。”
二人之间脉脉含情,眉宇之间暗潮涌动,温长昀岂会也看不出来,只是想,江知寂光风霁月、学富五车,温绮罗蕙质兰心、英姿飒爽,本就是天作之合。更何况知根知底,若真是郎情妾意,便是成全了又何妨。他目光柔和,目光从这些小辈身上一一看过去,江知信目光孺慕,对他无比崇拜,温诗河咬了咬唇,视线游离……将众人神态尽收眼底,他还笑着夹了第一口菜:“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泥于虚礼。”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开始纷纷动起筷子。
宴席之上,一派热闹之色。灯火通明,江知信问了一些武学上遇到的困难,温长昀便耐心解答。
温诗河轻咬嘴唇,目光在温绮罗和江知寂之间反复逡巡,女儿家何等的敏感心思,怎会察觉不到端倪。
虽然遗憾江知寂这般清隽温雅的男子心有所属,她倒是也没在执拗。
吃过年夜饭,众人这才商议着上街。
年夜的长街最是热闹,到处张灯结彩,人潮如流,拥挤的人群将各个街道塞得满满当当,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人头。
琳琅满目的各种摊贩大声吆喝,杂耍的猴子乖巧作揖,连翻十来个跟头,赢得满堂彩。银钱落地的声音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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